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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雪难融 文笃 264632 字 4天前

邱一燃犹豫着。

从自己旁边的包里,找到能缓解摩擦的药,胡乱地给自己抹了一通。

就又钻进了睡袋。

帐篷另一边没有多余的空隙。

她不得不把假肢放在了她和黎无回睡袋中间的位置。

这种景象很直观,也很难堪——它像一个具象化的证据,证明她们之间会永远隔着那条断掉的腿。

趁着黑暗。

邱一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睡袋里的黎无回,很轻很轻地说,

“黎无回,你不要怪你自己。”

黎无回没有给出答复。

像她之前每一次提出那么安静。

邱一燃叹了口气。

在睡袋里转了个身,睁着眼看紧绷的帐篷布,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

应该是黎无回转向了她这边。

邱一燃那一刻突然觉得,是不是人的背后真的有感应器。

因为她完全能感觉到——

黎无回的目光正在一寸一寸地刮过她的后背。

正就在她想要开口戳破难捱的黑暗时,黎无回突然出声了。

“邱一燃。”

“嗯?”邱一燃没有转身。

“你不要这么做。”帐篷外风声不停,黎无回的声音隐在其中。

邱一燃思维迟钝,她以为黎无回要说画的事情。

但下一秒她知道不是。

因为黎无回说,

“离婚以后不要让别的女人碰你的假肢,碰我写给你的那句话。”

邱一燃失神。

黎无回没有说更多了。

女人大概是隔着那条假肢看她,不到一分钟后重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呼吸很慢,声音被帐篷外的风卷到邱一燃耳朵里,听上去很疲累,

“因为我会难过。”

陈年旧疤被撕开了边缘的位置。

邱一燃艰涩地挤出一口气,突然觉得再撕开一点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于是她背对着黎无回说,

“那你离婚以后,也别总是还想起这条腿,更别总是觉得对不起我了。”

用相似的语气,“因为我也会难过。”

她说的时候极为忐忑,因为希望黎无回能答应她。

她们就像两个手握筹码在谈判的对赌者,只要一个提出要求,另一个则会更进一步。但谁也不肯先认输。

不知道黎无回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邱一燃屏住呼吸,等待着黎无回的审判。

良久,窒闷灰暗中再次出现黎无回的声音,

“知道了。”

听不出是什么语气,也听不出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但邱一燃仍然为此松了口气,“早点睡吧。”-

这天晚上之后黎无回没有再提起画的事情,也没有强逼邱一燃用各种方式去面对过往。

第二天邱一燃醒来。

发现黎无回没有再在帐篷里,也没有再发现那幅画的踪影。

她以为黎无回还要再处理这幅画的事情。

于是在继续往边境开的一段路,邱一燃的精神状态都很紧绷。

因为她总觉得这幅画还没有结束。

但等她们终于到达霍尔果斯口岸,并且在其逗留数十天,交了大额押金,终于开着出境,开过哈萨克斯坦的无人区,准备前往俄罗斯的那段路……

黎无回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就像是她已经彻底得到教训,并且在那天晚上接受邱一燃的提议,准备平平静静地度过这段旅途。

但邱一燃觉得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