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冯鱼沉思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
“因为那个时候太近了,她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所以祛魅了吧。”
黎无回了然,“所以你想象中她会是什么样的人?”
“我以为她会是很高傲的一个人。”冯鱼想了会,说,
“但没想到……她会是,怎么说呢,哦,乖,我觉得她太乖了,但好像也不完全是,大部分时候也挺沉稳的,怎么说呢,就是感觉完全不像比你年长两岁。”
黎无回终于明白冯鱼的意思——其实她时常也有这种感觉,邱一燃这个人真的很神奇。
在遇见这个人之前,她只觉得这个人年少成名,拥有无数年轻人做梦也梦不到的名和利,是很遥远很单薄的一个人。
但接触得越深,她就越发觉得这个人很奇妙——每半个月跑一次马拉松,系鞋带的时候会谨慎小心地检查两遍,会在吹完萨克斯后很害羞地让在场人不要谈论,会很单纯地相信别人,会在偷看她时觉得不好意思,焦虑纠结的时候喜欢撕手上的倒刺,甚至很会养鱼……
连邱一燃养的鱼都可以活很久。
其实不能算“乖”,也很难被单个词轻易概括。
但印象中邱一燃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最不应该是被苦难击垮的一个人,却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因为被痛苦击垮,活生生变成另一个人。
以至于黎无回至今都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件事。
她甚至不止一次在深夜里想过——
如果能让邱一燃重新回到巴黎,她宁愿断腿离开的那一个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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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鱼离开前,黎无回接到国内打来的一通电话。
是茫市酒店的工作人员——询问她是否有物品遗留在了酒店。
经过提醒,黎无回这才想起,自己的酒壶的确忘在了酒店。
工作人员询问是否需要给她寄送过来。
黎无回思考片刻,当着冯鱼的面说,“还是我过去拿吧。”
工作人员像是有些意外,再次向她强调,“女士,我们完全可以提供寄送服务……”
“嗯,我知道。”黎无回说,“但我接下来的行程还没有定,所以我不知道要寄送到哪个住址。”
工作人员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再强调,只跟她约定了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之后黎无回订了张回国的机票,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便看到冯鱼双眼瞪大的表情。
“你还不回去?”她问冯鱼。
“这个酒壶,”冯鱼没理她,“该不会是你自己故意留在那里的吧?”
“没有。”黎无回很利落地否认,“我很需要我的酒壶,从来不会轻易丢弃它。”
冯鱼直勾勾地盯着她。
黎无回低了下眼,轻声补了一句,
“所以我必须亲自将它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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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来到茫市,已经是二零二五年的事情。但这次令人出乎意料,因为黎无回从高铁站内走出来,就看见了邱一燃——
这天阳光充足,邱一燃穿了件沙漠棕色外套,长度到脚踝,看起来很厚重,戴一条和她们初次见面那天很像的绿格纹围巾。
她很瘦,骨架很轻,所以看起来很像要被这件外套压垮。
但她手里还牵着个三四岁的小孩。
像是走失孩童。
因为邱一燃正在很焦急,也很茫然地,带这位走失孩童寻找家长。
年初的高铁站人来人往,嘈杂得像蚂蚁啃食巨木。
邱一燃十分艰难地从这些人群中挤过去,走进高铁站,护着自己手中紧紧牵着的小孩,询问了一个又一个人。
最后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