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棠跪下听旨。
“孤身后,一切从简,不费官中金银,不累诸亲奔丧。其中长女隋棠于冀州点香百日,奉烛千盏,以尽哀思。”
隋棠抬起头,欲语泪先流。
“太后还有一句话,让老奴带给殿下。”徐姑姑搀起隋棠,将旨意塞入她手中,“主子原话”
【吾儿不必觉得我此番所为,乃因你特意为之。实乃我生有二子,无法将他们都护周全,便只能权衡利弊,择能久活之人保之。】
“太后薨了?”
兰心见隋棠久无反应,遂上前拉过徐敏问道。
徐敏点点头,“我前岁被太后以养老荣休之名调出了宫,回到扶风祖宅,原是接了这桩差事,待闻太后薨逝的消息传出,便快马加鞭给殿下报信,千万不要回洛阳。”
“本来应该一出宫便赶来了,但恐有陛下的人监视,不敢轻举妄动。十三日前,老奴得了消息,所幸扶风郡距离冀州比洛阳距离这要近些,赶在了禁军前头。”徐敏对着隋棠道,“殿下切不可回去,陛下实乃请君入瓮。”
隋棠并不应话,只摊开那张画卷细看。
日落月升,一日过去。
三月十八,她将将把画收起,便闻天子报丧的使者到了府门前,要她跪听圣意。
第80章 半点不类母,想来肖父。
旨意再明确不过, 要她回洛阳为母奔丧。甚至里头还有一句,携夫带子同归。
丞相府中虽需要奉召接旨的只有隋棠一人,然内侍监唐珏话语落下, 阖府皆闻。
当下在此上值的淳于诩便出面言语,“长公主身子多有不适,小公子更是年幼,经不住旅途奔波, 丞相则征战在外, 故而无法前往京畿奔丧。想来太后爱女, 在天之灵定能理解。”
他故意将蔺稷南伐之事放在最后以作震慑, 随他话落, 府中侍卫已经进入警戒状态, 将传旨的正殿围拢。
再明显不过的意思,内侍监此刻识相离开便罢,否则便是再没有离开的机会了。
“臣为君传旨,子为母守丧, 皆为纲常伦理之事,天下人且都看着,难不成蔺相之妻子之属下, 皆是不臣不孝之人?亦或者是蔺相行事如此?” 唐珏细长双目中满是恭敬状态, 话语不卑不亢。
“既然中贵人论起伦理孝道,老奴亦有一言。”尚在府中修养的徐敏走出来,与他平礼见过,“老奴昨日奉太后之命, 来此传懿旨, 无需长公主回京奔丧,只需要奉香百日, 点烛千盏,以表孝心即可。”
说话间,已有侍者将懿旨捧至唐珏身前。
徐敏则上前扶起悲痛不知所措的公主,柔声宽慰,“殿下不必左右为难,孝字当头,陛下亦是久侍太后,定不会忤她遗言。”
隋棠眉眼哀戚,闻她话语似得了一点主心骨倚靠,然抬眼那封圣旨,似还在意蔺稷名声,颤颤不敢起身。
唐珏阅那懿旨,又观隋棠神色,只依旧顺谨道,“辛苦徐姑姑,太后慈心,如此爱护体恤殿下。”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想来太后留旨给姑姑时,身子尚安,纵有疾病然神识还算清醒。便是能控制自己情感,不去相思,多为儿女想,唯自苦罢了。”唐珏说到此处,竟是带了两分哽咽,“只是奴婢听得真真的,太后临终前于卧榻畔声声唤着殿下闺名,手腕间上金玉镯环退去,唯带了一条五色绳舍不得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