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棠连着碗盏也搁下了,摸索到半开的窗牖,将它推得更阔,容得萧瑟秋风灌进来,将自己吹得清醒些。
内寝的右侧便是东边,如今如蔺稷占了那处,她不知他习性,且那里存放了他的书卷墨宝,为避嫌还是不沾的好。是故隋棠挪到了西侧间,晌午少曦光,午后反倒是日光滚金。
她虽看不见,但身体能感受温度。一点温暖日头,将风衬得愈发凛冽。
【王简等数位太医联合何昭欲要下毒行刺司空,昨日事败被抓,陛下将此案全权交由司空处理。昨晚廷尉处定案,王简一干等人已判斩立决,当晚就处决了。唯有何昭为从犯,乃流放罪。】
她回想蔺禾说的话,不由遍体生寒。
太医署的五位太医令是丹朱的研作者,蔺稷前日发现丹朱,昨日这些太医极其座下弟子便全死了。
“三嫂,求您救救何昭,他只是从犯,罪不至死。”蔺禾又磕了一个头。
隋棠这才回过神来,示意侍女将人扶起,“廷尉就此断案,七妹确定没有遗漏吗?”
“没有遗漏。”蔺禾搅着帕子,“待十日后,何昭启程流放幽州,这桩案子便彻底尘埃落定了。”
主导丹朱案的,明明是太尉和其长子何昱,与幼子无关。当日她被接回京畿,参与此案,因为自己是直接执行者,阿弟将京中的局势讲得很清楚。
朝野共分了三派。
一则乃保皇派,以舅父太尉父子为首的母家势力,何氏一族是天子最大的助力,忠心帮扶。
二则为中间派,以尚书令姜灏为首的世家望族,他们虽都听任蔺稷号令,但因世代为齐臣,心中依旧有天家齐室。
三则便是以司空蔺稷为首的军士门阀,这厢基本都是他的亲兵和近些年扶植起来的官员。
按照蔺禾传达的意思,这桩案子清算到太医令和何氏子便算结束。
这是阿弟和蔺稷达成了默契,各退了一步。
隋棠忽就从心底腾起一股无力感,除了对献身赴死的人道一声抱歉,她什么也做不了。她甚至觉得也没有苛责蔺稷的资格,你死我活的事,归根结底是她和胞弟技不如人罢了。
如此阿弟咽下了退让了,她便也该保持缄默,留着有用身徐徐图之。至少在蔺稷未提这桩事之前,她不能主动提起。
这样捋过事态,她自然回绝了蔺禾。
“七妹一片痴心,感人肺腑。但这样的事,你求孤还不如直接去求你三哥。”
蔺禾被扶回案前跽坐下来,闻言虽失望,却也没有泄气。只按照兄长指点,继续道,“我去求过三哥了,他不见我。我还去见了姜令君,令君被我扰得无法,方让我来寻殿下,道是殿下会愿意帮这个忙的。”
“姜令君?”隋棠闻其名却从未见其人,不由惊道,“他让你来寻孤?”
蔺禾颔首,“令君说他也不忍何昭如此去了,于私是他弟子,有师徒情谊;于公何昭身负才学,来日若是入仕定然可报效朝廷。”
“令君这样说?”隋棠有一瞬间抖擞了精神,朝野三处派别,姜令君身处中间,维系平衡,亦是被两处拉扯。若此时救下何昭,即可以让他效力阿弟,又全了姜令君的师徒情分。
但自己要如何救下何昭呢?
空顶一个长公主的身份,身处司徒府中,她连调配个丫鬟的权力都没有,谈何向廷尉府要人!
“你说何昭母家不愿给他赎刑,又是为何?”隋棠问道。
蔺禾缓了缓,将今日何昱在政事堂的话逐字复述。
“大义灭亲,何家果然忠义。”隋棠面色晦暗不明,喃喃吐话。
“不是的。”蔺禾四下观望,见门窗皆合,唯有公主两个侍女木桩一样杵着,知晓是心腹口舌,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