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后拉着她的手道,“一会就天黑了,再住一晚,明日回吧。”
“再多住一晚,自然也没什么。但他说了是三五日的,眼下已经逾了。这会宴散即归,话传到他耳朵,他还会觉得我没有恃宠而骄,更会觉得阿弟忌惮他,他则放心些。他放心安心,大抵就不会让阿弟太难过。”隋棠平静道,“您说是不是这个理,阿母?”
何太后没再说话,松开了她的手。
隋棠忽想起出嫁那日,母亲也这般舍不得地拉着她的手,但闻她玩笑话“不嫁了”,便又这般松开了她。
她将手缩回袖中,离宫回府。
三月柳色青青,晚风携带芳馨,一阵阵撩开马车的窗帘。
没有冷意,只有温柔。
但隋棠倚在车壁上,人有些战栗。
【阿母,配不出解药。已经试了多回,都无用。太医监王平处,早就放弃了。】
【当初不是说九成能配出的吗?】
【那谁知道阿姊便落在那一成处。】
【阿姊如今已经这样,但是她在司空府同蔺稷处得不错,蔺稷对她有些感情了。且让她呆着吧,朕好不容易才将一把刀插得离那乱臣贼子那样近。退一步说,阿姊回来又能如何,一样是死,多半儿也要死,国也要亡。而留在那处,母后,你或许还能拥有一个儿子,来日我们一起给阿姊报仇!】
……
【阿粼,不要怕。你阿弟说,解药很快就有了。】
车歇马停,隋棠从马车上下来。
她转身望向那条通往太极宫的路,自是看不见的,但还是驻足看了许久。
以后她都不会回去了。
隋棠回来长泽堂,人躺在榻上,觉得人生多荒诞。
母亲百般留她,她最终答应留下,实乃因为害怕。怕推拒多了,被阿弟发现端倪,发现她已经知晓一切。她也怕控制不住自己,激怒了他,当下就被他杀了,左右她已经没有用了。诚如他说言,她得重会蔺稷身边,说不定来日才会再有用。
多可笑,时至今日,竟是蔺稷成了她的保护伞。
她匆匆回来,试图躲在他的羽翼下。
即便她中毒无药,她也还不想死。
活了十九年,一直都在吃苦,她想过些好日子。春来闻闻花香,夏日听听鸟鸣,秋日里吃些甜蜜的果子,冬来睡在暖榻上,不必再忍饥挨饿。
离毒发作也还有些时日,她还可以做许多有意义的事。
翌日,她唤来林群,道是想和他们一道出去义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