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真含笑应是。
待退出殿宇,走在林荫道上,忽就回过神来。当年她自是在殿下那副手钏上发现了避孕的寸香,后来每见一回,自然便本能地认为她是用来避孕所用。但如今回头细想,即便是挨近殿下时,她也一次都没有嗅到过寸香的味道。
那副手钏……按照蔺相待殿下的心思,定是在问话当日,就让人处理过了。所以这么些年,殿下一直戴着一副安全无毒的手钏!
殿下是想通此节了吗?
隋棠想到了这处,但她不知内里,想不到在她戴上的第二日便被蔺稷换下,只当是他后来知晓。如此左右她戴过一阵子。
阿母显然是小心用药的,而她只戴了一阵子……一阵子是多久呢?
隋棠默默垂下头,终究是她自己辜负了他。
她缓了一会,来到前殿见承明。
承明道,“今日日头格外好,方老也来了,殿下可要去练会丹青?”
承明同淳于诩、蒙乔一般,作为东谷军留守在后方的官员,自是没错。但是他要留守也该守在尚书台,如何会同董真等人一般,留在丞相府侍奉她?这明显是放弃了南伐,在守她。
隋棠觉得不可思议,他身上负着不可消弭的仇恨,说他放下了,她是怎么都不信的!
“老师为何不去南伐?”隋棠开门见山道,“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
“臣愿意留在这里。”
“你不想报仇了吗?”
“蔺相会为我报仇的。”
“不一样。”隋棠摇首,“就算您放弃了报仇,但是在这里,和在前线,是完全不一样的前程。退一步讲,即便不去前线,您这会留在尚书台,也好过留在孤身边。”
隋棠来时用了些参须饮,撑起了几分精神,“孤处,只有安生,给不了老师未来。老师一身才华,不该耽于此处。”
“臣甘之如饴。”
“是交易吗?”隋棠问,“他让你留下的?”
是交易吗?
承明自问。
不算吧。
他原是在她手中得的新生,没有她便是连命都没有,何论前程。
“不是。”于是他答,“是臣……欲报恩。”
“孤不需要这样的报恩,你当有更广阔的来路,更光明的大道。”然隋棠却道,“老师不必留挨在身边,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她抬眸看他,苍白面容上浮起浅淡的笑意,“这些日子,孤鲜出殿宇,至昨日才有几分回神。方闻老师已经移职来丞相府许久,不该这样的,您还是该回去尚书台。”
妇人的眼睛又红了,浓密睫羽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