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隋棠同蔺稷才用过午膳,距离二人歇晌尚有大半时辰, 是一段很合宜的时间。自然,即便是隋棠歇下,得承明拜贴,她都会爬起来接见的。
承明是她老师, 还是她的恩人。
是故这会接了帖子, 只一面让人快请, 一面吩咐人备来茶点。
“要金骏眉, 老师只喝这一种茶。”
“点心不必了, 才用过膳的。”
“兰心, 让司珍取那套彩绘漆鱼纹耳杯……”
隋棠想了想,转来蔺稷面前,“老师怎么会把帖子直接拜给我寝殿的?这可是他头一回呈拜帖!”
寻常拜帖都该是汇入长史处,然后由长史座下侍曹再行通知。尤其是外男见女眷这般易惹非议的情况。
承明一贯守礼, 前两年内宅书院不曾修好,他宁可停下教学,也不肯踏入长馨殿半步。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隋棠想起在洛阳时, 蔺稷设计冬狩, 将演练当作真实的战场。是故如那般情急状况,外男武官方可破例紧急入内求见。
“去见见不就成了?”蔺稷坐在东窗下吹凉一盏药,垂着眼睑不曾抬起。
隋棠闻言嗔他,“快喝, 喝完我们一道去前殿见老师。”
“不怕我着凉了?”
隋棠被噎了一下, 翻了个白眼,心道平素风雪天我出府寻董真辨个草药, 你都要跟着。这就在府中晃悠,还能冻着你不成。
蔺稷端起药盏,试了下温度,“自个去吧,我等你回来歇晌。”
不去也好,哪都没屋里暖和。隋棠将案上的果脯推给他,搭着兰心的手去了。前后不过两刻钟,回来时蔺稷单手支颐在养神。
“这样快?” 他睁开眼看抱着暖炉走来的妇人。
“老师过来与我商量开春后的课程,然后给我列个书单,说是闲来无事可以反复阅读,温故知新。”隋棠蹙着眉,将一卷书册递给蔺稷,“今岁的课程大差不差,年前都定好了,何劳老师走这一趟?”
蔺稷接来阅过,确是一份无甚奇特的书单,“没有旁的事吗?”
“没有。就问候了一下我伤势。”论及这处,隋棠尴尬地笑了下,“大概昨日在前殿瞧见我一瘸一拐的狼狈相。”
蔺稷也想起承明的那个眼神,低眉笑了笑。
他放下卷宗,掩口打了个哈欠。一夜未眠,那药又催人发困,这会起了睡意。
隋棠见状,拉上他的手就往内寝走去。
午后出了太阳,透过六菱花窗照进来,让本就被地龙烘烤的室内愈发温暖,蔺稷听着身侧妇人催促,落下帘幔。
光影淡去,回首隋棠抱着他臂膀,睡得乖巧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