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孤任性出此下策。实乃因你我从未见面,你又长孤足有八岁。传您凶神恶煞,性情暴戾,孤不愿意又无办法,便只得如此。”
“大人若要将这事告知陛下与太后,孤无话可说。”隋棠已经彻底安下心来,挑眉道,“孤只是好奇,司空大人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蔺稷这会也不看她了,只注目桌上因窗牖闭合而变得斑驳的影子。他捏逗影子的面颊,须臾又戳了两下,似在戳里头的那颗牙齿,“殿下人在臣处,周身都是臣的人,臣知晓这点子事也正常。”
他抬起头,继续教授道,“殿下该问的是,臣如何丢下三军孤身从战场撤走,千里迢迢奔回府中,难道只是为了拿出您口中药!”
“对!” 隋棠颔首,“你为何千里迢迢回来?”
“概因是……殿下在臣心中尤胜三军。” 蔺稷压着笑,微微凑身往隋棠处,“殿下信吗?”
第7章 臣给殿下引路。
如此调侃的话,隋棠自然不会信。
蔺稷之后也未多言,道是公务缠身,去了前衙政事堂。只是走时留话与她,日后若有所缺,有所需,直接与他说便好。他若不在,告知崔芳办理便可。
时值崔芳带人送药而来,隋棠饮过,与她道,“孤要回宫,你吩咐人备车。”
崔芳并非寻常掌事,乃蔺稷暗卫营的人。当日拨来照顾隋棠,主要便是行监控之举。她确实能处理隋棠在府中活动的任何事宜,但是要离开司徒府,便需问过蔺稷。
这会蔺稷入了政事堂,那处已经合门。政事堂的规矩,凡合门期间,非政务不通报。
隋棠道,“司空大人说了,孤若有所需,他不在时,同你说即可。”
崔芳有些为难道,“但婢子确实没有收到大人新的指令。”
隋棠只恨自己反应迟钝,没在蔺稷说这话时,就把事说了。原是在他走后,回顾这一昼夜发生的事,她一颗心落定,却又忍不住欢腾。如此生出想要即刻见到至亲的念头。
“那你领孤去政事堂,孤自个与司空大人说。”
崔芳领命应是。
政事堂的守卫比崔芳还秉持规矩,亦或者眼中只有司空并无公主,只一句“非政务不通报”,拱手回绝了隋棠。
隋棠在门前僵立半晌,对御座上的胞弟愈发同情。
晌午日光微醺,秋风徐徐,隋棠在东廊坐下,闻得对面翠叶沙沙。崔芳说,政事堂东边这处四下皆是回廊亭台不植花草,只有西边植满了大片竹林。
司空大人素爱青竹。
隋棠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他爱喝什么茶?”
崔芳回话,“司空大人多喝庐山云雾。”
“沏一壶来。”
崔芳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应下了。
水沸茶开,送来时已经半个时辰过去。隋棠重新来到门前,守卫不曾换班,依旧是方才那批人。
“政事堂论政,总要歇息,把这茶给司空大人送去。”隋棠温声道。
守卫第二次拦下,“回禀殿下,堂中设有茶歇,无需外头送入。”
秋风起,隋棠覆眼的白绫边缘微微涌动。少顷,颔首回去廊下。
政事堂门前重回平静,玄甲卫兵如松挺立,岿然不动。
隋棠将那茶倒来自饮。
她没有喝过庐山云雾,只当同大多数茶一般都是小口轻辍慢品。于是便抿来一小口,顿觉香气扑鼻,花果香清冽饶舌。似置身雨后空谷中,叶沾露,花裹珠,野果饱满芬芳,散发出让人采撷的成熟又湿润的气息。
隋棠正要赞这茶妙绝,忽感舌尖上淡淡苦涩弥漫,还未待她回神,浓郁的苦味已经充斥整个口腔。累她秀眉紧拧,恨不得将未吞下的余茶皆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