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东流没有拦她,任她脱开怀抱,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招秀没法说自己的认知,倒也不是两人身份立场目标理念不同的缘故,而是她没法保证自己是对的。

解东流在道途上走出得比她远多了,相较于他对大道的认识之深,她对天地隐秘的认识只建立在这短短几个月间,还不是她自主窥探的,而是建立在岳元朔、水灵山神等存在的记忆基础上,可善水观的解长老,看这片天地足足看过十五年,他对郁境、天命、大道乃至尊主都有自己的认知与理解。

正是有这种前提在,即使彼此之间出现观点矛盾,她也不会贸然判断对错正误,也不会试图去纠正对方什么。

但解东流也没问。

他似乎一直都是“给予者”的身份,从他那里获取答案很容易,却从来都不曾询问她什么,甚至对她与境界不符的“神游”都没有问询,摆明的态度就是愿意讲就讲,不愿意就不讲。

无话可说之后,就只能回到最初的问题:东海派裂岛离开的原因。

现在既然已经分析出丹秋山漂游海上的缘由,也了解东海派沦落至此的过程,对于岛屿的情况已经有了个底之后,那放在眼前的事就变成了如何解决当下的难题。

虽然是浮岛,但现在要将它挪移非常难,丹蔻的说法,这已经不是能源的问题,而是运行系统出现了问题她不会修。

那么要想把岛上七十八户人家、三百一十六口人带走,就成了最棘手的问题。

“不能用船。”招秀站在半山腰上,往山下的蒙蒙水汽笼罩的村落看去。

海上常年风浪袭卷、乌云密布,几乎没有日照,所以丹秋山的界障之内只能凭人造的光源照明,也不知道东海派怎么造出的这种模拟太阳的光源,它不仅能照明,而且稳定释放光与热,可供作物生长这界障内的生态系统,如果不考虑必须以元气作为耗能,简直与世外桃源无异!

她说:“扶风楼没法现造一艘能用的船。”

大海历来都是禁区,郁境千百年来都没有发展出大船技术,沿海的小渔船无法经历风浪,又不能承载很多人,更何况这船要在天灾中航行……即便挪用全东域的资源,也不敢想这种船。

“传送阵也不行……”招秀喃喃。

那东西有人数限制,而且耗能或许比浮岛还要恐怖,阵法通道要跨越天灾和如此长的距离,即使建起来都极不稳定,纯粹是拿人命去做试验。

她放弃思考:“这岛真的动不了了吗?”

解东流没开口,平静地等待。

“非要动的话也不是不行,”片刻后有声音从后面传来,回答了她的疑问,“但是系统坏掉了,所有版块全融在一起统一供能了……”

丹蔻从松树后面若无其事地探出身来:“如果要想浮岛运行,就不能保证界障能持续多久。”

有两个“客人”在,丹蔻也没法睡得安稳,其实两人出去的时候,她就竖起了耳朵。

她倒没想他们会对浮岛有什么不利,只是对于这两位的关系产生了一些本能的好奇。

这么瞧着也没什么暧昧纯粹是一种道友般的从容平和但大约有之前看他们很自然地进了一间房的后遗症,丹蔻现在观察起来就带了点主观色彩。

然后发现,解道长视线的落点一直是另一位。

他都不会挪移开视线的!

这要有多在意啊!

丹蔻好奇地看着招秀,认真等待她继续发问。

丹秋山离岸的时候,扶风楼还没有新主,沙野完全处在被放任自流的状态,所以那个时候的东海派也格外绝望,丹蔻彼时还年少,对于师长们做的什么也都是半知半解,要到后来飘游海上,才慢慢明白这是多么惊世骇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