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黎一边晃动了一下她那个无力的手臂,一边眨巴眼睛:“什么事?能让你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出去?离开山河图你会是什么样子,你猜不到吗?”

“所以让你把他带进来。”招秀面无表情道。

她脑子是清醒的,身体却极为糟糕,似乎山河图的直接作用只涉及她的大脑,所以她必须趁着自己绝对理智的状态,把重要的事干掉。

“我做了一个梦,我必须要向他求证。”招秀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语气近乎于漠然,不求,不恼,反而有种理所应当的颐指气使,“你去。”

墨黎垮着脸站起来。

一身突如其来的煞气,很是想要传达自己的不悦了但是她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哇,她现在连怕都不怕他了。

他总算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了,他那耍心眼耍手段一路磨的,就是想要她对自己转变态度,削弱敌视,增加愧歉,最好对他多来点纵容结果那所有的软化,原来只是咒印发作的限定吗?

那么多可爱可怜叫人心神摇曳的举动,只会在烧到人事不省的床榻间吗?

被山河图一冲,她那冷酷无情的脑子居然又回来了!!

墨黎一松开撑着她脊背的手,她的腰又控制不住要弯下去。

僵化的身体像是被冻结一样,血液骨髓似乎都漫着冰渣,她艰难地挪动手脚,想要围成打坐的姿势,但肢体无力,像是无法掣肘的棉花娃娃一般不受控制。

她喘了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感觉出现了紊乱。

身体并非僵硬,而是绵软。

软得好像没了骨头。

她索性直接又躺回去,瘫在地上。

这身体太不争气了。

就跟那时在琼岛之下的水道,她被浊气侵染过盛以至于全身僵硬一般,那时候她是石化般的感觉,现在却觉得自己在结冰。

但冰与水实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水沫凝就的皮肉,冰块充塞的骨血,掬一把都像是要碎掉。

已经被转化为元气的清气不会再度改变形态,可是元气不会散逸也就意味着,倘若她不能吸纳被咒印融解掉的元气,她真会被活生生撑爆。

想想琼岛那截小天柱何等弥天的清气,当时的解东流给她脱胎换骨的时候铸进去的、本就在能堆积的极限。

她慢慢消磨慢慢吸收,那就一点事都没有。

现在咒印给她强行揠苗助长,蜜糖也得被迫化作砒霜。

招秀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解东流铸清气最多的上丹田似乎没有被咒印波及到,灵台的元气没融化,所以被山河图一冲,她的理智又回来了。

这阵图确实对元气有很强的压制作用,至少在这其间,她体内冰山融化的速度减缓,暂时没有恶化的迹象。

招秀努力地运转内息,想要疏通脉络里满溢的元气,可是一闭眼,又被梦魇拖了下去。

她近乎惊慌失措地睁开眼时,看到简锐意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他正蹲在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指尖用力得像是要将她的下巴硬生生捏碎。

招秀一把抓住他的手。

简锐意一身宽大的黑袍,没有戴面具。

他右侧脸颊贯着的一道血痕显得分外鲜明,看着像是剑伤,外翻的血肉并不多,但破相是真的。

没有墨黎那样强悍的恢复能力,他的伤口并不能在短时间内愈合,但那伤并无损他的气质,反倒叫那种凌厉俊美的姿容更多一分邪异。

“还没死呢?”简锐意怒气冲冲道。

那语气刻薄得就像是说“还不如死了”。

招秀抓着他的手借力,硬生生坐起来,没理会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