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眼里的控诉和失望太明显,谢纵微不得不先解释:“均霆,首先,我从来没有去相看过。”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放心,我不会续娶,更不会有别的孩子。只有你们。”
不会续娶?
谢均霆想到阿娘可能会有的另一个新身份,哼了哼,他最好是!
谢均霆把昨日的事告诉谢纵微,有些苦恼:“阿耶,之后我们不会不能一辈子都光明正大地叫阿娘了吧?”
他想起阿耶半夜偷偷爬墙钻进阿娘屋里的事,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如果阿娘又答应和阿耶重新在一起,按着礼法,继室须得向正室的牌位行礼,一辈子都得矮她一头。那岂不是阿娘要对着自己的牌位敬茶磕头?
谢均霆有点不高兴了。这样太委屈阿娘。
谢纵微抬眉,他能猜出施父他们在忌惮什么,却道:“她也愿意吗?”
谢均霆奇了,难不成阿耶长了第三只眼睛跟在他们后边儿?要不然怎么能猜出来阿娘的反应?
谢均晏低声道:“阿娘的确有些不太愿意,外祖母也不同意,受到刺激发病了……此事便被按在一边,想着之后再说。”
谢纵微明白施令窈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露出抗拒的情绪。
从她的视角望去,这种感觉其实是不一样的。
十年间,在世人眼中,其实早没有施令窈这个人存在了。
但要她用新的一重身份走入尘世,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一个截然不同的,拥有崭新生活的人。
这无异于让她自己宣布,从前的施令窈,已经彻底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她的小小敏感与心事,在这一霎间被他尽数感知。
她不愿意因为这点儿别扭的心思再去麻烦别人,尤其是她的耶娘年事已高,经不起再与女儿阴阳相隔的痛苦,她也不愿他们生活在可能随时会失去她的阴影之中,忧心度日。
所以,如果施母没有突然发病的话,她是会同意的。
但这份委屈本不该由她来承受。
谢纵微咽下喉间异样的腥甜。
尤其是,他已经明白,阿窈的这份敏感,脆弱,不自信,尽数来源于和他那段失败的婚姻。
她本来是全家人都捧在掌心的明珠,活泼,自信,像小太阳,永远不会有黯然失落的时候。
但就是这样好的施令窈,被那段失败的婚姻折磨得来患得患失,她不再自信于自己可以得到别人真挚的爱。
谢纵微,你有什么脸面再去见她?
“阿耶?”
谢均霆觉得他今天很奇怪,问道:“您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去我屋里歇一歇吧,我给您请大夫去。”
谢纵微摇头:“新身份的事,先不要着急。她不愿意做的事,虽然妥协了,她心里难免还是会有委屈。”
她同意,是因为家人。
谢纵微却不能厚颜无耻至此,到了今日,还要她为当面他的疏忽错漏受委屈。
谢均晏静静地看着他:“阿耶有这个把握吗?您十年前做不到的事,又焉知今日不是在夸下海口?”
“她不会再有第二次奇遇了。”
当年失去阿娘时,他们仍是襁褓小儿,懵懂无知,对失恃这件事尚且可以通过漫长的岁月去接受,去缓冲那份潮湿的悲伤。
只要他们想到阿娘,一直悬在他们头顶的乌云就会把整个天地都打湿。那是漫长的,逃脱不了的潮湿。
如今他们已经长大了,与失而复得的阿娘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再也承受不住失去她一次的痛苦。
他会疯的。
谢均晏的语气是一种近乎于咄咄逼人的冷漠,他直视着神魂憔悴的父亲,一字一句道:“还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