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急不可耐, 歇了没半天又翻地去了。
白子慕在地头监工,白子豪和郝大人?去了隔壁镇, 白子慕忙得厉害,时不时有人?过来问一嘴大人?, 这些石头挖不挖呀?挖出来的草根放哪里啊!都谨慎,想听大人?的, 就怕一个弄不好这田坏了塌了。
白子慕一个没留神?, 忙完才发现周辞越不见了, 找了半圈,才发现他坐在山腰的木桩上, 四十五度望天, 一副很?忧郁又蔫巴巴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
周辞越摇摇头,不出来都不知道,原来老百姓生活那么苦,看?见村里的老人?,他第?一次对形如?枯槁有了具象化的感受。
从京城出发,他踏过泥泞的污水, 也曾被冷得手脚近乎麻木, 但都抵不上心里的难受——官兵于市纵马横冲直撞,沿街叫卖的人?牙子, 被当货物一样?蹲街边任人?挑选的无助孩童,富家子弟奴仆成群,挥金如?土,贫家子弟却是小小年纪锄头就挥得老练。
到了村里,底层人?民的苦难更是让他喘不上气来,他说:“今天早上我给狗蛋一个鸡蛋,发现他没有吃。”
狗蛋是村里的一个娃儿,好像是阿娘不在了,跟着阿爹过,底下还有一个妹妹,这两孩子经常跟着他们阿爹来山上干活,总是被晒得小脸红彤彤的,狗蛋和周辞越说过几句话,白子慕认得:“然后呢?”
“我问他为啥不吃,他说他妹妹在家,他妹妹还没有吃过鸡蛋,我跟他去他家了,他妹妹小小的,但是五岁了,那么大,竟然都没有吃过鸡蛋,狗蛋把鸡蛋给他妹妹,他妹妹小心翼翼的剥鸡蛋的时候,那透亮纯净的眼睛让我觉得很?心疼。”周辞越哎一声:“剥完了她都不舍得一口吃掉,用手掰着小块跟她哥哥一起吃。”
“我那时候感觉妹妹上头有个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她的哥哥真好,可是看?见她瘦瘦小小,眼睛亮亮,我又觉得很?心疼,胸口闷闷涨涨。”
就一个鸡蛋,他都不爱吃这玩意儿的,可看?到那两兄妹捧着个鸡蛋吃得喷香,他胸口有处软绵绵的地方倏地塌陷了下去。
直到很?多年后再回想这时景情,他才懂那闷闷涨涨的,像是胸口被沉甸甸的重?物压着的感觉,原来是怜惜和责任。
那时那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瞳里藏那些许的怯意和惊喜,都让他感到十分难受。
“你这就是何不食肉糜。”白子慕觉得该他装逼的时候到了,他在周辞越旁边坐下:“我们大周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孩子,狗蛋和他妹妹还算得好,起码有阿爹,家里也还有田,虽没吃过肉,也没吃过蛋,但不至于饿死,可你知道吗?往年下头饿死多少百姓?其中大部分都是孩子和老人?。”
周辞越张大了嘴巴。
“二哥可能是怕你年纪小,没告诉过你这些,但你是太子,这大周的天下以?后是你来扛,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你要做良君,要多努力?,为广大百姓挣一个太平,争取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能上好日?子,不要再让你子民饿肚子。”
他们在林家村,刚来那会?儿村长不懂,以?为他们没自?个煮,还招待,煮了一大锅的玉米粥,这是最高规格的接待了,不然村民们平日?上山自?带的吃食都是野菜窝窝,不知道回家有没有肉吃,但想来应该是没有,村里人?,不过年不过节,家里饭桌上绝不可能有一点肉。
吃是差了点,但比起一些地方已经好太多了,毕竟对于底层的老百姓来说,能吃饱就是天大的好事。
有些事情,书上看?来的终觉浅薄,只有亲眼所见,才能晓得其意。
周初落舍不得孩子,但也知道周辞越自?生下来就受尽偏爱,他衣食富贵的,身份显赫,要是不亲自?下到民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