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能与我不同。
月光下,黎阳春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斗转星移,日升月落,神都的形势一天比一天诡谲。
越来越多的政令往下压,沉重如一座大山,压得所有朝歌子民喘不过气。
先是不断有忠臣良将被斩首,随后爆发起义,却被残酷镇压。
鲜血染红了玄武大街,荒淫昏聩在这一刻到达了极致,楼台歌舞依旧,百姓民不聊生。
谈起当今圣上,无一不是只剩下叹息。
不敢多言,不敢多看,不敢做多余之事。
他们害怕杀头。
邻里和睦不再,每天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不休。
因为新出的“什伍连坐”,每个人都变得极度自私,在夜里幽幽叹息,在白天瞪着眼睛,战战兢兢观察着别人,小心翼翼藏匿起自己。
每个人都把自己装进匣子里,既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又怕别人牵连自己。
物价飞升,大部分人家已经渐渐吃不起馒头。
这就是整个朝歌的现状,边境百姓纷纷逃往北离、南方诸国,甚至是国力最弱的东鼎。
顾良平明天都在发脾气,摔东西。
顾承年与那些朝臣一样跪在阶下,顾良平却一点也不照顾他面子,经常把奏折砸到他身上。
顾承年从来不生气,他语气依旧温和,“陛下……”
他轻叹,“皇兄……”
“开国库施点粥吧……马上过冬了,再这样下去,恐怕……”
“啪——”
顾良平毫不犹豫给了他一巴掌,“朕如何做事,轮得到你这个卑贱的庶子指手画脚?”
“是,臣弟不敢”,顾承年依旧温顺恭敬,“臣弟是怕皇兄气大伤了龙体,国库既然吃紧,臣弟……散尽家财也要为皇兄分忧……”
每一次早朝朝臣们都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出宫门后个个都濡湿了后背,寒风一吹,凉飕飕的。
也不知道是高压下精神不堪受此折磨,还是被这风吹成了风寒。
亦或是想要逃避早朝。
越来越多的朝官开始告病。
“昭王高义”,丞相与顾承年擦肩而过之时,叹息着多嘴了一句,“若继位的……”
“皇兄……自有他的道理”,顾承年揉揉脸,轻笑,“他啊,好面子,政事处理不好,又不许本王帮他,生气上火也没办法……”
“哎……谁让父皇更看重嫡庶呢。”
“王爷万万不可自辱”,那丞相何等精明,如何听不出顾承年话里的意思。
又或许今日这一场谈话本就是故意为之。
“实不相瞒”,丞相附耳小声,“我与寺卿大人、中书令大人、金吾卫统领大人正准备谋划起事,拥立王爷为新君!”
顾承年摆摆手,“这可不敢当,皇兄好好的活着,怎么能轮到我一个庶子呢?”
丞相目光炯炯有神,“王爷知道,本官出身寒门,靠着读书才一路坐上这个位置,可如今陛下要杀尽天下读书人,那就是要断我所有寒门士子的路。”
“焚书坑儒……本官绝不允许,等到腊月十五,我们就……”
“寒门果然多贵子,丞相才是高义”,顾承年郑重其事做了个揖,“本王佩服。”
顾承年带着微笑回府,他没有看见丞相在他转身后露出的冷笑,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布粥之后,地府会收回他的判官位。
他这一散,可就是当真“散尽家财”了。
没了赖以依仗的万贯家财,没有了秘密隐藏起来的杀器,顾承年就是一只拔了牙剪了爪的纸老虎,任他有再多心计也无地可施。
金吾卫斩顾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