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通体释出透蓝寒芒的骨白长剑,不知道是不是林浪遥的错觉,他好像看到有隐隐电光附着在剑身之上,空气中所有无形的灵气都争先恐后地朝着持剑人涌去,乌色的沉沉雨云也在他头顶聚集,酝酿着来势汹汹的大雨。

“那是武陵剑派的守剑长老,他手里的剑,名唤风雨师。”

林浪遥转头看了师父一眼,发现他一点都不为那把剑惊讶。

剑修修的乃是剑道,哪怕不是自己的剑,看见时也忍不住多在意几分,林浪遥在剑上的造诣,除却温朝玄外,放眼整个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可就连他都没见过那样的剑,他喃喃着说:“那是剑吗?可是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像……法宝?”

世间法宝千千万,按理说任何器物都可以制炼成法宝,全凭炼器者喜好,但唯独剑不可以。剑就是剑,百兵之首,生而为杀戮之器,天生自带的煞气能破灭掉所有炼器者试图附加在其上的能力,这些都是少时温朝玄教过他的内容,林浪遥活了这么久,也确实没见过哪把剑能被炼成法器,但是,现在看见的那把剑又是怎么回事呢?林浪遥看得出来,异常的灵气,汇聚的风云,都是为了那把剑而来,而非持剑的人。

温朝玄听了他的疑问,平静道:“确实如此,我曾经教过你这些内容。但仍有一些知识,我未有全部传授于你,现在或许是时候了。”

林浪遥像许多年前,还在师父膝前听经聆道时那样,听着温朝玄为他传道受业解惑,“剑虽然主杀戮,但也并非只能杀戮,不同的剑有着不同的特质,这与剑的主人相关,也与锻剑的材料相关。如今寻常铸剑都以精石玄铁冶炼,不是因为别的材料不能炼剑,而是因为寻常材料都压不住剑的戾气,故此天下人皆以为只有金石可以冶炼,但其实在金石之外,还有一种材料可以铸剑――你知道是什么吗?”

林浪遥如实摇头道:“不知道。”

“是神血仙骨。唯有神力可以降服一切,重塑一切,甚至,包括于人……”说到这一句时,温朝玄停顿了片刻,似乎思绪迷远在某段记忆里,“有一种上古神兽名为飞廉,其兽可以驱风使雨,我曾在古籍上读到过,有一位剑修有幸寻得了飞廉陨落后残存的兽骨,将其冶炼成剑,剑出之时可唤动风雨,故取名为风雨师。后来那位剑修归隐于武陵一带,我刚到武陵剑派的那天就想起了这件事,询问过祁掌门后得到确认,于是请出了他们的这位守剑长老,以风雨师为阵眼中心,完成我布置的这个聚灵阵。”

温朝玄说完后静静地注视着林浪遥,这么一番长言仿佛是为了完成某个铺垫,只等待林浪遥问出那句……

“为什么要做这个聚灵阵呢?”林浪遥惴惴地问道,此时迟钝如他也终于感觉到隐隐的不对劲了,他开始思考起温朝玄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他这些天一直在忙碌的是什么事情,这一想,整个人简直如遭雷击,连握在温朝玄掌中的手都僵硬了。

风越刮越大,雨越下越密,转眼阴沉下来的天色里,远方传来猿啸啼鸣。温朝玄立在萧萧风雨中,避开林浪遥眼眸中的惊疑,有些不自然地偏头看向隐有雷光闪烁的天际,滚滚乌云带着压迫气势而来,他一步上前,面对满天飘摇风雨,声音极平极稳地说道:“那一夜过后,我对你说过我会负责,所以着手开始准备这一切,但是我忘了一件事,我并未过问你的想法。其实我听到了你与邱衍在院中的谈话,当时一切已经开始筹备,我想过是否要就此停手,你已经长大了,我却总忘记这件事,总拿你当不懂事的孩子对待,但后来我又想,错是我犯下的,这和你怎么想没有关系,我都要去承担,都要去做,而是否选择接受,则在于你。”

林浪遥怎么也没想到,当他还在踌躇,还在裹足不前时,师父竟然早就知道他心中所想。

狂乱风中,如破开晦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