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拂苓无力说话,只摇了摇头。
草棚里有些安静,耳边全是许易水摆弄布料的声音,苏拂苓坐在床边上,想到自己刚才的期待,一股羞耻感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
想到蕊香说的所谓“睡意”,苏拂苓咬了咬牙:
“衣服,是什么颜色的?”
得和许易水保持亲昵,热络,不能太冷场。
“你喜欢什么颜色?”就着油灯的亮,许易水大概划好了线,正在裁布。
苏拂苓:“我喜欢带梅花的。”
她回答得很快,有点像下意识。
许易水垂眸看向手里的布料。
乡间货娘行走,路途遥远,所挑的货物种类又多,所以都不会给人太多的选择,就像布,贺货娘只拿了三种。
一种是正红色的,用来做喜服最好。
另一种是深蓝色的,这颜色重,耐脏,无论是厚棉袄还是薄夹衣,用这个来做都是很好的选择,上河村几乎家家户户人手一两件这个布料颜色的衣服。
第三种则是随意的“时兴”花样。
许易水手里的这个,天青色的底子上斑斑红点,正是挑染的梅花纹样。
巧合吗?
许易水不知道。
只是猛地记起,之前在梦里,自己是带着苏拂苓去挑布的,苏拂苓选了这块儿布料。
可是现在,苏拂苓看不见不是么。
苏拂苓微微侧着头和耳朵,表情茫然,似乎还在等许易水接下一句话。
洗脸的帕子是拧干之后,自上而下放在苏拂苓手里的。
洗脚的水,是等苏拂苓洗完之后,自己端到另一边再洗的。
蕊香说的那些接触,苏拂苓连许易水的指尖都没碰到。
……
就像许易水所说的那样,今晚是个凉夜,起风了,吹得外头的树枝,房上的稻草吱呀乱响,草棚里的黄灯就那么摇着晃着,雾蒙蒙的光晕像裹了一层宣纸起的毛边儿。
许易水板直又平静地躺在加宽后的烂木床右边,左手边,什么都看不见的苏拂苓睁着灰白的眼,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
被子并不大,床也并不大,可许易水和她之间,仍然隔着一拳的距离,隐隐透着点风。
除了呼吸声,苏拂苓还能闻到许易水身上的气味,这股干燥的稻谷香气已经缠绕了她的思绪很久了。
放在右侧的手,还能依稀感觉到对方的一点点体温,比起她来,要暖和一些,或许在被子底下的暗处,她们的衣服已经挨贴在了一起,如果她翻身或者抬手挪一挪的话,就可以轻易地触碰到对方。
【不管许易水如何,你可得抓住了。】
苏拂苓又想起蕊香的话。
【我看姐姐也不是什么蠢人,妹妹便说点儿推心置腹的话。】
【咱们这些犯过事的,有的是家里不愿意出赎身钱,有的是家里拿不出赎身钱,更有的是连家人都没了,总归是基本都和家里断了联系。】
【没有田地,又是罪籍做不了工房,要么去苦地戍边在城墙外的罪奴营里饥一顿冷一顿;要么去下窑下矿;总归是些要不了几年就磋磨死的命。】
【幸好,村子里的人没什么见识,只顾着那一亩三分地和延续香火,想着罪奴可以娶来做娘子,多个劳力,香火什么的也就有望了。】
【压根不知道,只要咱入了户,罪籍也跟着入户,生了孩子,除非能中举,免了咱的奴籍,不然就得一辈子钉死在这个村子里,这片土地上,便是像贺货娘那样经营点儿小本买卖都做不到。】
【就算有些人家稍微反应过来,若是想和离休妻,到时候也得分给咱们田地,我们也算有了活路……】
蕊香说这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