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执安无意与她掰扯,“哪家药铺买的药?”
无情心中畏惧,忙解释:“不敢去药铺,胡商买来的,他们说不至死,只是会令伤口溃烂。”
“哪里的胡商,去找。”颜执安险些气晕过去,“我给你半日的时间,若不然,我便去宫门口请罪,颜家弑君,如同谋逆,我活着也会被你害死。”
“我这就去。”无情从地上爬起来,擦擦脸上的泪水,“您等我、等我。”
无情被恐吓,不敢逗留,匆匆翻墙跑了。
守卫拦住得文弱人,却拦不住无情。门外的内侍长感觉到一阵风跑了,抬头去看,也没有影子。
罢了,左相在,他也不用管这些俗事。
颜执安俯身坐在坐榻上,抬手却摸到手炉,是热的。必然是皇帝吩咐婢女做的。
她轻轻地捧着手炉,感受着皇帝给她带来的暖意,心中万分愧疚。
屋内的每一处,都是皇帝这些年安排的,以此作为慰藉,每逢休沐日过来看一看。
颜执安俯身,阴影将她笼罩起来,似一座山将她压垮。
循齐……
颜执安从未感觉到如此强烈的悔恨。她自小做事便不会回头,错了便要补救,回头去后悔,毫无用处,不如及时补救。
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回。
她坐在那里,怎么都直不起腰,熟悉的熏香充盈着屋舍,回忆往昔,觉得自己实在是荒唐。
生生将循齐压垮了。
她枯坐半日,黄昏时分,开始下暴雨,暴雨倾盆,逼得门口的内侍长入内躲雨。
但他走进卧房后才发现屋内似有人居住的痕迹。
“左相?”他习惯性这么称呼颜执安。
颜执安从内室走出来,身形如旧,看向外面的暴雨,轻声道:“再等等,若她不回来,我自去宫门口请罪。”
“左相,我无意与你为难,但陛下伤了,该罚的罚,我只盼着陛下高兴。”内侍长叹气,他不想为难陛下的心上人。
他看向左相,两年多的时光,她与往日无异,岁月并未在她的身上停留。
暴雨来临,天色如同夜晚,雷声轰鸣。
宫内的宫娥急忙去关窗,齐国公沈道明求见,皇帝接见他,两人说了会儿话,大雨便落下。
皇帝难得不安,屡屡朝外看去,齐国公也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顺势说道:“今日闷热,下过一场雨,便没有那么热了。”
随后,他想起一事,道:“万寿节将至,陛下又长大一岁了。”
过了生辰,皇帝就二十岁了。旁人家这个岁数,孩子都有了,皇帝似乎还没开窍。
齐国公年过五十,知天命的年岁,都可以做皇帝祖父了。他在想,他家孙女若是不成亲,他也会头疼。可皇帝如今没有父母,李家长辈们畏惧她,恨不得远离,也不敢来招惹她。
君臣二人各想各想的事情,雨水太大,齐国公走不开,皇帝令人奉茶,又取了些点心。
外间乌云沉沉,殿内便暗淡下来,齐国公端起茶品了品,余光瞥到皇帝,她正看着屋外发呆,似乎是有心事。
皇帝想起今日下跪的那人,她阖眸,心中恨意与心酸交叠,便道:“无事。”
皇帝年岁不大,心事重重,手段狠辣,齐国公虽说年长,可与小姑娘到底说不到一起去,索性不说话,盼着大雨快些停下来。
君臣无言,殿内沉寂,两人皆无言。
等到天黑,内侍长冒雨而归,却没有进殿,而是拐入廊下,去找原浮生。
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原浮生坐在偏殿,看着药炉,乍见人来,起身行礼:“内侍长。”
“我从左相府而来,刺客确实是颜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