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紧接着是饮水的声响。
她闻声望去,看见蔺稷轮廓,是将醒酒汤喝了。
“你醒酒了还喝它作甚,混着药熬的,又不是甚好东西。”隋棠急道。
“这是你头一回亲自做、送饮食来。”汤水早已凉透,正好压住他窜起一身的酸火。
他长吸了口气,回来榻上,凑到隋棠跟前。吐息间还有饮酒汤的苦涩,但嗓音里却带着魅惑,“喝得有点快,好像唇瓣有些汤渍,劳夫人擦一擦。”
隋棠无奈叹气,从袖中抽出巾帕,却被人丢在一旁。
“做甚?”
“不要这个擦,隔层布。”
那用甚?隋棠眉宇颦蹙,须臾有些回神,伸手以指腹触上他面庞,亦被他放下。
“好好想!”
天色慢慢暗下来,外头已经开始点灯,侍者敲门未应,便也不敢入内。
隋棠约莫领悟到了,两只手都抬了起来,慢慢摸上男人臂膀,肩头,捧上他面庞,盘腿而坐的姿势变作跽坐模样,背脊挺起低头俯身咬住他唇瓣,一点点吻去压根不存在的药渍。
直到男人皱眉、口中弥漫起淡淡血腥,她似林中狡兔已经移去他耳畔,“冬日夜,榻上暖炉再多,也不敌三郎怀中温度,今晚回来吧。”
第38章 隋棠再次对胞弟感到失望。……
三月里, 夜来一场春雨润万物。
晨起,窗外枝头杏花滚露珠,淡红转成火;夹道旁的杨柳新芽又抽出一片绿, 在风中摇摆;苍龙阙门口摆放的是百十盆水仙,琼簪玉颊, 香气扑人。
日头耀在东天,流光铺洒, 绿树红花湖水粼粼。
这日,隋棠回来宫中, 兰心一路与她讲春日景致。
“还有争暖树的早莺, 啄春泥的新燕,和叽叽喳喳的兰心姑姑!”
隋棠近来心情甚好。
昨日,林群一众医官给她的眼睛会诊,结果让人欢喜。
这是开年以后的第二次会诊。
第一回是在出了正月后, 龙抬头当日,林群的回话初时有些遗憾。历经四月, 张榜也添至了六七位治疗眼疾的个中好手,翻了无数典籍医书,都没有寻到相关的药物。但是会诊得出, 隋棠整个冬日保养尚可,虽然受了伤,但不曾伤到底子。如此, 进行针灸也可。因为有其他医者的加入, 多番商榷法子, 故而针灸的治愈力提高了些,有九成把握。
但是蔺稷不满意,道是若非十成把握, 这永盲的风险是绝不会让隋棠冒的。
他甚至没有给隋棠说话的机会,直接拒绝了针灸疗法。思虑一日后,也没有和隋棠商量,直接通知医署继续查典,二次张榜问药。
为此,隋棠和他吵了一架。
“针灸失败你会永盲,永盲是什么意思?就是你将永远看不到,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你才十八岁,有的是时间等他们去翻便
医书,找到草药。你急什么?”
“我急什么?我急我看不到,我急我想看到!你双眼好好的,你就无法真切地感受到我的困境,我的难受。我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一觉醒来我睁开双眼,我又突然能看见了。我能看见我的被褥是什么颜色的,我的寝屋有多大,我抬头看到的洛阳的天空有多蓝,云有多白,我嫁来的司空府是什么样子的,我的郎君他又是何模样?哪怕让我生气的我的手足、我的母亲,我也想看看他们……我就是想能快点看到,我其实一刻都等不了,我平时不说不提不代表我就不在乎,我可以忍受也不代表我能够一直忍受……”
“可是,针灸错了一步,你就再也看不到了。”
“针灸起码是个看得见摸得到的法子,而药呢?找到何时算尽头?一个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