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声、马蹄声、行军声,轰轰隆隆,似山洪冲决而下,震动着她的耳膜。
尽管她未曾抬头看过一眼,却能感受到那兴师动众的威严。
但这时间会不会未免太久了?她以为只需要跪一下就行,可她头低得都快晕了过去,膝盖也被冷硬的地砖咯得生疼,太子的仪仗竟然还没走完。
她忍不住,在心底低低暗骂了几句。
终于,仿佛过了一个轮回那么久,太子仪仗终于从这段路走了过去,侍卫们撤离,街上人又活泛了起来。
她站直僵硬的腿,将身边的老妪搀扶起,口中连连道谢。刚才多亏了她,拽了自己一把。
那老妪温和地笑笑,“小姑娘,看你这样,是刚来京城吧?在这儿地界,路上随便丢个石头,都能砸中个四品官员,你呀,处处多小心着点。”
范灵乐点头如啄米,立马老实起来。
“大娘,刚刚这是在做什么呢?”
太子总不会闲得这么无聊,没事在街上溜达着,看百姓给他磕头跪拜玩儿呢吧?
“之前,太子不是病了许多年嘛,一直在东宫养病,都没有露过面。今年开春,太子终于大病初愈,又及他二十岁加冠礼,官家大喜,便着太子巡游皇城,受百姓们参拜恭贺。”
范灵乐“哦”了一声,听后,心里更是默默翻个白眼。
竟真就这么无聊,专程来街上闲逛,就是为了看百姓给他下跪磕头?
皇家的游戏,她看不懂。
又想起大娘口中,太子竟也是今年加冠,她望着仪仗队消失的方向,在漂浮的扬尘中,双目失了焦。
她家佟暄,本该也是今年加冠,只可惜,他死在了自己二十岁的前夕。
她摇摇头,没有太多时间伤感,又向大娘道了谢,抓紧赶路。
户部衙门。
范灵乐终于依着信上的指示,找到了这里,方恺如今的办公场所。庄严的建筑,高耸的大门,只有鸟雀才敢靠近,停在飞檐上啾啁几声,又扑楞着飞走了。
四下无人随意走动,范灵乐自是不敢靠近,只是远远蹲在对面的街边上,等着他们下值以后,找到方恺。
日影偏西,范灵乐等到腿脚发麻之际,终于,户部衙门的大门开启,三三两两身着官袍的小官一边谈天,一边从门槛内迈出。
她立即瞪大了眼,一下也不敢眨,生怕看漏了方恺,把他错过了。
可这些官员穿的衣服大抵一个样,加大了辨别的困难,她看得头晕眼花、耳鸣目眩。
终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槛处。
“方恺!”
她大叫一声,对面的少年应声抬头,二人目光相接,她眼泛晶泪,激动得喜极而泣。
在他乡,在异地,在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辗转流离后,再见到一张熟悉的故人面孔,她心中感慨万千,终是哭了出来。
缘来客栈。
方恺领范灵乐来这儿,让店小二给她开了间客房,范灵乐询问了一下价格,不由咋舌,被京城的物价震撼到了。这价格,就是在广元府,都够住上三晚的客栈了。
本想再寻个便宜点的,可方恺说,这在京城价格已经算是公道的了,再便宜的,地方便偏僻了些,怕她一个女子孤身危险。
范灵乐想想也是,安全第一,只得咬咬牙,先付了五日的房钱。
看看自己又扁下去的一截的钱袋子,她肉疼,想着自己还要在京城待上一些时日,必得开源节流,得赶紧寻个活计干才是。
房间开好后,范灵乐放下包袱,喝口茶,便下了楼,邀方恺进来。
“方恺,咱们楼上说话吧。”
他一听,吓得连连摆手,“这……不太合适,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