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阏氏(2 / 3)

巴日转过身,昂起首冷然地对着帐内的人道:“为阏氏梳妆。”

***

沈怜枝穿着一身胡服出来了。

他乌黑的头发被编成了一根粗黑的辫子,辫上插着各色宝石,怜枝的额发间还戴着一根细细的银链,链子上也缀着宝石。

沈怜枝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看了一眼就想发火,他觉得自己难看极了,从来没这么难看过——衣服丑,脸上也擦了厚厚的脂粉,还画了奇怪的纹饰。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一头栽进面粉堆里的疯子。

沈怜枝生气地将那些为他梳妆的夏人都赶了出去,拿着自己的帕子将脸擦得干干净净,擦完之后,怜枝便觉得顺眼多了。

虽然还是很难看,衣服难看。

其中一个被轰出去的夏人又闯进来,见怜枝将面上东西都擦没了,夸张地惊叫起来,叽里呱啦地说着夏话。

沈怜枝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沉着脸越过她往外走,鸿胪寺卿等候在外,陪着怜枝往王帐附近筵席处走。

将走近时,怜枝忽然抬手抓住了鸿胪寺卿的衣袖,鸿胪寺卿被他这样一扯,也驻足不前,“殿下?”

怜枝沉默片刻,而后抬手狠狠擦了擦眼,“陈大人。”

“劳烦你给表哥还有皇姑带个口信。”怜枝哽咽道,“就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让他们……他们不要担心我。”

鸿胪寺卿长叹一口气:“是,殿下。”

说罢便带着怜枝往前走,王帐附近,摆满了无数张矮桌,矮桌围成了一大圈,圆圈留了个小小的缺口,而圆圈中间则留出一片宽阔的空地。

空地最中央燃着篝火,火焰激烈地往上猛蹿着,照亮了变得晦暗的天色。

沈怜枝走到斯钦巴日身边,看着鸿胪寺卿向斯钦巴日行了大礼,又用夏话说了些什么,斯钦巴日朝他微一颔首,用夏话言简意赅地说了几个字。

“那么,微臣便离开了。”鸿胪寺卿扭过头,又对怜枝说,“殿下。”

“保重。”

眼见着鸿胪寺卿逐渐走远了,沈怜枝又忽然叫住他:“陈大人!”

怜枝远远地看着他,眼睛微微泛红,“不要忘了……”

“不要忘了告诉他。”

鸿胪寺卿点了点头,随着他的彻底离开,沈怜枝心中最后一抹希望彻底破灭,他跟在斯钦巴日身后,任他这名义上的夫君牵着自己的手朝着筵席主座走去。

斯钦巴日的手劲儿很大,攥得沈怜枝有些疼,怜枝听见他问自己,“你让他给什么人传口信呢。”

沈怜枝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他轻轻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斯钦巴日带着怜枝落了座,单于与阏氏的座位在那个缺口的正对面,沈怜枝边上还坐着个与斯钦巴日有些相像的女人。

女人目光落在怜枝干净的脸上,微一皱眉,但没说什么。

斯钦巴日高高举起怜枝的手腕,声音洪亮:“e?e(阏氏)。”

所有人都站起来,这群人让怜枝觉得害怕的人举起铜觚,将香醇热辣的马奶酒一饮而尽,他们齐声道:“e?e!”

怜枝的两条腿软得像面条,夏人们投射过来的目光让他无端胆寒——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落入狼群中的羊,迟早要被分食殆尽的。

而夏人们也在注视着怜枝,他们的阏氏是个身体有异的男人,所有人都以为新单于会将这个怪异的男人赶走,迎娶草原上最美丽的年轻女子——但是大单于将他留了下来,还娶他为妻。

他们对这样的男人感到鄙夷,却又新奇,对于夏人来说,沈怜枝的一举一动,都带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篝火燃烧着,大夏的男女们唱完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