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促使他将口中跃跃欲试的真话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陆景策也上前两步,与怜枝近在咫尺,他一根手指都没有碰沈怜枝,可那垂落的目光却阴狠至极,“很好——很好——”
“你终于将实话说出来了,嗯?”
“的确……的确如此,你留在草原上更好,恐怕你心里巴不得这样吧?你巴不得给那个蛮人陪葬!沈怜枝——”陆景策顿了顿,他对上怜枝泛起涟漪的,悲恸的眼睛,“怜枝啊,为什么这么难过?”
“你觉得我负了你?”陆景策说,“可你难道没有么?”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我们是一样的。”
“那天晚上。”陆景策忽然笑了,“你为什么叫他的名字。”
沈怜枝的身体骤然猛得晃了晃。
陆景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惨白的脸,心痛的像被千刀万剐——
他明白,他所渴慕的,他曾经所独有的,早就被其他人夺走了,蛀空了,而留给他的,只是几滴雨一样的泪水,还有一双怆然的眼睛。
陆景策很轻很轻地对他说:“怜枝,你真让我恶心。”
第075章 千疮百孔(上)
啪——
又是狠狠的, 狠狠的一耳光,沈怜枝颤抖着那只发震发麻的手,他扛在肩上的包袱已全然散开了, 布帛之中, 什么都没兜住, 什么都没留下。
他微微仰起头,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悬而不落, 半晌,他才很浅很浅地一笑。
怜枝松开手, 布帛便从他身上落下, 喉头的血腥气浓郁到他两眼发昏, 他预备这样两手空空地往外走,永远地离开这里。
陆景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像一片乌黑的浓雾,他嘴唇动了动, 开口问怜枝:“要走么。”
怜枝没有回答他,只是不住地往前走。陆景策又沉默地看了他一会, 最终在怜枝靠近时往边上一侧身, 为沈怜枝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路, 怜枝走出门,眼泪终于不受控地往下坠落,落在地上,下起一场小雨。
可当他即将走远时,身后突生一股力道将他往回拉, 那力量将他拉入厢房内:
怜枝的脊背嗑在墙上, 他想抬头,却被人遮住了眼睛, 那片浓雾覆盖住他的身心——陆景策吻住了他。
这个吻苦咸无比,沈怜枝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咸,与陆景策唇齿中的血腥。这个绝望的吻让怜枝不由想起当初他要去和亲时,陆景策闯入婚轿中的那个离别之吻。
与那次不同的时,这回的他们二人,比那一次碎的更加彻底。
沈怜枝的双手撑在陆景策胸前,他用尽全力地往前推,陆景策便紧捏着他的手腕往反方向拉开,沈怜枝的手腕被他捏的发痛。
他毫不留情地在陆景策唇上咬了一口,更为浓郁的血味流淌在二人唇齿之间,一道血痕顺着陆景策的唇角滑落,又一滴滴地落在沈怜枝尖瘦的下巴上。
“怜枝。”
陆景策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种苦涩的味道萦绕在他心头,他看着沈怜枝死寂一片的眼睛,一颗心像被蚁虫密密麻麻地啃噬着,他的喉结上下滚了一滚,下颌变得很酸涩。
“我有时候,真的很恨你。”
他只留下这样一句话,而后松开了攥着沈怜枝的手腕,转身离开了,沈怜枝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逐渐变小、逐渐变得模糊的背影。
随着陆景策的离开,他也像在无形之中被人抽走了浑身的力道,怜枝颓然地、缓慢地落在地上,眼睛干的发痛——已经再没有眼泪淌出来了。
天黑之前,怜枝只身一人离开了楚王府,去了,又或者是回到了他自己的王府。
***
怜枝大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