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止不住,几乎跪在地上乞求地拉住她的手,问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能带上自己。

而她只是回答:我不需要你了。

她本来就不爱这个小孩。柳姝嫣数次告诉自己。只是两个同样寂寞的人抱在一起取暖,在异国的土地上用亲密关系填补心中的空虚,而这一切都必须有时限,因为放纵欲望的代价是可怕的。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她离开了兰末。爱当然是有,但不值一提。在庞大的家族重担和利益纠缠面前,一段轻飘飘软绵绵的爱情既不能做构筑她人生的钢筋水泥,也不能做抵挡洪水猛兽的盾,她别无选择。

牧汉霄与自己也是类似的。他也在徘徊和动摇,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坚不可摧,否则他不会接受那个吻。

“抱歉,这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柳姝嫣怔愣了一瞬。牧汉霄看着她,空气中潮湿的水汽随夜风涌动,拂得人皮肤冰凉。柳姝嫣不迟钝,看出牧汉霄那神情是在告诉她,他们之间有一道界线,这界线是牧汉霄一手划定,所以不可跨越,深入鸿沟。

牧汉霄离开了柳宅。柳姝嫣一个人站在寂静的路边,良久讽刺一笑,转身进入大门。

第30章

深夜,云海二楼的一间卧室里还亮着灯。

牧羽盘腿坐在桌前打个哈欠,挂了和陆豪的通话。两人聊工作聊到快一点,陆豪这人精力旺盛,常常和客户喝完酒后再约朋友玩,玩兴奋了晚上睡不着觉,就和牧羽打电话聊工作谈人生,牧羽要是不接他电话,他就转头去骚扰霍诗音。

牧羽前阵子前往欧洲参加一场国际会议,回国后时差还没倒好,一合作方老板邀请他去游泳。那泳池的水温偏低,牧羽游得很不尽兴,回来后就有些咳嗽。

他关了灯窝进床里,头疼睡不着,烦躁翻来覆去好一阵后才稍微有些困意,渐渐不乱动了。

他没能深眠,星点梦境的碎片落进意识,令他断断续续地睡不安稳。恍惚间如坠入黑暗,湖底深处的水潮第无数次涌来,气泡扑向他的脸,冰冷和窒息感时而真实无比地缠绕身体,牧羽呼吸不稳,在不安宁的梦境间隙里难受地咳嗽,手脚发凉。

忽然有人抚上他的脸颊,熟悉暖热的气息将他包裹,纠缠他的冰冷感几乎一瞬就被打散了。牧羽醒过来,与坐在床边的牧汉霄对上目光。

牧汉霄说:“煮了梨汤,起来喝。”

牧羽静了会儿,坐起来接过碗,甜暖的梨汤滑过喉咙,他好受了些。牧汉霄随手放下碗,拉开被子搂过他,牧羽一僵,男人却只是把他抱进怀里,一手拢住他的胸口,一手垫在他的手腕下,握住他的手指。牧汉霄的动作熟练,从前不知道多少回这么搂着怕冷的牧羽睡觉,只不过那时的小牧羽每次都主动挤进他怀里,而现在的牧羽只背对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而已。

男人灼热的体温迅速温暖了牧羽的身体,冰冷的被子里也变得舒适起来。即使心里不愿接受这样的靠近,身体还是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

牧汉霄摸过牧羽空无一物的无名指,牧羽缩回手塞进枕头下面。牧汉霄没计较他这点抗拒的动作,说:“明天让医生给你做个检查,你就待在家里。”

“李冰呢?”

“被你辞了。”

牧羽正要发作,牧汉霄又把他抱进怀里,低声在他耳边开口:“柳老爷子走了。柳家会有大变动,我这阵子很忙,你不要乱跑。”

牧羽嘲道:“嫂子都焦头烂额了,牧总还有闲心回云海,是连面子功夫也不愿意做了吗?”

牧汉霄没回答,沉沉呼吸落进他的后颈。牧羽的手脚已被暖透,他忽而在男人的怀里发起呆,黑暗中心跳从背后透进他的胸腔,一阵一阵平稳跳动,渐渐盖过了所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