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玦力道柔和地托着,喉头微弱痉挛,每一下都涌落大片乌血。
直到太阳又西垂。
直到谢痕仿佛真的不剩下什么血可吐。
燕斩玦柔声叫他:“谢痕。”
他知道谢痕没力气回应,他走到潭水边,试了试水温,水被午后烈日晒得微温,但谢痕一定觉得凉,燕斩玦放轻所有动作,完全把人护在怀里下水清洗。
吐出毒血是好事,要尽快洗净,不能再沾染太久。
落日烧得半边天赤红刺眼,这样的赤红也蔓延进潭水,燕斩玦轻轻亲怀里寂静的人,清洗干净血污。
他抱着谢痕轻轻拍抚,他贴着谢痕的额头,拉着谢痕的手。
接着他像是被烫了下。
燕斩玦看着垂落的睫毛,日色尚存,天边火烧,这不是夜里,他小心亲吻睫毛里溢出的水汽。
冰冷羸弱的小指轻轻勾他的手掌。
那又能怎么样呢,不说就不说吧,燕斩玦叹了口气,他又不是不知道谢痕的脾气。
“我知道,我知道。”燕斩玦小心收拢手臂,“我抱着你呢,谢痕,你知道我死活都放不开手的。”
“我们好好的。”
燕斩玦说:“再也不分开了。”
第53章 潇洒一生
他们一路往天山去。
路越走越奇险, 天气也越来越寒,有些地方甚至隐隐看到终年不化的积雪。
燕斩玦捏了一点雪花,洒在谢痕的睫毛上。
睫毛微弱动了动。
慢慢张开, 谢痕的瞳孔是种枯败的灰,但神情安宁放松, 陷在柔软的白狐裘里朝他微笑,笑容很柔和干净, 隐约透出些许这个年纪本就该有的少年模样。
燕斩玦也笑了:“睡得好么?”
谢痕的手指动了动,燕斩玦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谢痕摸出他是谁:“阿玦。”
燕斩玦答应, 他亲吻谢痕冰凉柔软的嘴唇, 抚开散落的长发, 他把谢痕小心捧在怀里,喂给谢痕一点饴糖。
谢痕的心力像是靠那种刻骨的仇恨纠缠,仇恨消泯,心力也自然散去。不再每天都能醒来, 有时昏睡着吐血、发病,神智也逐渐不那么清晰。
这次不再是装的,谢痕过去靠执念硬压毒性,如今全汹涌反扑回来。
这是必然会有的代价,系统也无法阻止。
燕斩玦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这十九年, 谢痕焚膏继晷, 煎熬尽了心血, 如今只不过是好好睡一睡、歇一歇。
谢痕早就该好好歇歇, 他所承担的责任远超过道义, 那些懦夫、伪君子,不敢承担亡国的骂名, 于是不择手段催熟一个最无辜的幼童,套上一身明黄龙袍,割得鲜血淋漓,再架上点燃的柴堆。
燕斩玦厌恶这一套,恨不得撕碎。
他给谢痕编造新的出身:“你醒了,谢痕,你生着病,不要动脑,耗费心力你又会吐血。”
“你不用想这是怎么回事,我直接告诉你。”他告诉谢痕,“我是北地牧马的蛮夷,你是汉人,是我抢来成亲的新婚妻子,你病得太厉害了,我带你去采药。”
谢痕不知道信还是不信、清醒还是迷糊,只是微微弯着眼睛,靠在北地蛮夷的怀里:“哦……”
“真的。”燕斩玦低头亲他的眉眼,“谢痕,我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我所有的马都送给你。”
“我有很多马。”
燕斩玦说:“最小的能抱在怀里,很乖,很好玩,还会舔你的手。”
谢痕轻轻笑了:“那真好。”
燕斩玦握住他的手,给他哺喂一点蜜水,等这点水慢慢淌进干涸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