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晏南舟以为纪长宁只是随口一说,他在落霞峰时常听旁人提及纪长宁,无一不是说她精于修炼,忙于宗门事务,多年如一日,从未懈怠过,亦是极少教导宗门弟子。
自是也知道自己使出归玄后,那些人是如何编排,无不是些纪长宁假公济私暗度陈仓的难听话,仿佛不认同自己天赋不足,而怪他人受人指点。
他不介意自己是如何被污蔑羞辱,却不忍听旁人说纪长宁一句不是。
虽不解其意,可在他心中,纪长宁是同旁人不同的,是救命之恩,是教导之情。
按理来说,谣言四起,积毁销骨,众口铄金,旁人只愿听到自己想听的事,不在乎会给他人带来多大的困扰,本以为经此一事,自己定是惹纪师姐生厌,故而纪长宁要教他练剑时,他自是感到讶异,不能明白用意。
回去后久久难眠,翌日散了课踟蹰了许久,才抱着试探的心走到山间陵外那片竹林中,远远却见纪长宁负剑而立,闭眼休憩,似久等多时,忙急匆匆小跑而去,气喘吁吁道:“纪师姐,我来迟了。”
纪长宁睁眼抬眸,沉声问:“今日为何这般晚。”
“我......”晏南舟低下头,“我不想学。”
说完,晏南舟看着地面,他不知道纪长宁是何表情,是失望还是无所谓,光是想到那种眼神,便感觉自己心中酸涩难耐,眼睛泛红。
随后,只是听到枯枝被踩碎的声音,紧接着一道黑影将自己笼罩,纪长宁淡漠的声音随之响起,“抬头。”
晏南舟未动。
这道声音再次响起,“晏南舟,我让你抬头。”
双手紧握,晏南舟抬头目光望进纪长宁双眸中,这双眼眸无悲无喜,只是困惑不解,“我不问你缘由,只问,你当真不想学?”
竹林中很安静,只听得见风吹竹叶发出的沙沙声。
过了一会儿,似明白这人答案,纪长宁转身,却感觉衣袖被人扯住,低头一看,少年用指腹轻轻扯住衣摆,仰头看着自己,眼神坚定不移,声音有些慌张,仿佛怕说晚了一秒面前这人就会离开,“纪师姐,我错了。”
纪长宁不语,晏南舟着急不已,也顾不上其他,慌忙解释,“师姐待我极好,我不想再因为自己,让师姐无端背上骂名。”
虽说的没头没尾,却足以让纪长宁明白晏南舟不愿的缘由。
万象宗弟子也有同晏南舟这般大的,却并未同他一般老成,就连于尉少时,也是跳脱顽劣,事事皆要争抢,极少因为旁人放弃什么。
可晏南舟却能果断放弃,为的仅是不想旁人编排自己而已,旁人待他好些,他恨不得十分回报。
自己待他好吗?
纪长宁说不出来。
就像崇吾说的,不过意外救了人一命,并未有何私心,把人随手一丢再未过问,待只灵宠怕是都要细心照料一番。
这般想来,她待晏南舟不过尔尔,较之其他师弟多是不足,如何承载这份感激。
心中思绪翻涌,纪长宁眼神凝重,甚至不敢直视这双赤忱真挚的双眸,忙移开视线,沉声道:“既如此,我更得教,叫他们好生瞧瞧,我纪长宁到底担不担得起这万象宗第一剑的名头!”
声音不大,却似豪情万丈,令人心头震动不已。
晏南舟心跳得厉害,他控制不住微颤的身躯,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仰头看着夜色下白衣墨发的女子,那种崇拜和向往在此刻达到了顶峰,灵魂似找到共鸣,血液随之沸腾,茫然无知的自我被一点点填满,犹如虔诚信徒仰望神明,远观勿亵渎。
手掌向上一抬,纪长宁凭空召出一把剑来,星点扩散,光晕四射,长剑逐渐浮现。
剑长四尺二寸,暗黑色剑柄上面雕刻着火焰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