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霁儿呢?”
“奶母抱着去东院了。”
杜境宽一边摘下头上的官帽,一边感叹:“现在我见儿子都得和父亲抢了!”
他视线移向一旁坐着的郑来仪,笑道,“我这一路紧赶慢赶,耳朵倒比脚底板还要热得厉害,原来是妻妹在这里骂我呢!””
“难道不该骂?”郑来仪抱着手臂,掀眉看他。
“该骂该骂,我这不是有事耽误了么。”
郑来仪嘁了一声,“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连绵韵都顾不上。”
“揽川营的事。”
杜境宽毫不意外地看到郑来仪面上神色起了变化。
“塞北发生饥荒,乙石真纵容执矢部接连进犯北境掠夺食粮,严子确下辖的陇右几乎五天一小战,三天一大仗;几日前,一支图罗军队突破了驭军山,突袭揽川大营。”
郑来仪站了起来。榻上的郑绵韵也跟着神色紧张了几分。
“他没事。”
杜境宽简洁道,“但军营里出了些乱子。叔山梧麾下有一半的士兵是胡人,因为这次骚乱,军中胡汉之间出现了敌对的情绪,有一名营长训练时刻意刁难营中胡族士兵,致一名图罗士兵重伤,受伤者的同族不忿,双方便打了起来。”
“那怎么办?”绵韵忍不住担忧地问。
郑来仪神色凝重,叔山梧麾下军纪一向严明,遇到这样挑拨矛盾的军官,他绝不会手软。
“他斩了带头作乱的营长,还将伙同那营长闹事的人都赶出了军中。”
杜境宽看妻子脸色有些发白,知道她向来胆小,最听不得这些打打杀杀,便不再深入这个话题,转头看向郑来仪。
“那被处决的营长是从槊方军抽调的,和鱼乘深有些关系。他心中不满到兵部举告,才刚应付完他,看样子过不久圣人那里又要收到一份弹劾叔山梧的奏文。”
郑来仪听杜境宽的语气,知道他定已经在鱼乘深面前帮叔山梧说了话,才让鱼乘深不满,非要去御前告状。
“军规有定,带头寻衅者斩。他的处理没有问题,兵部的立场也算客观公允。”
杜境宽笑了笑:“圣人可未必这么想。不过你这么说,定然比圣人的宽宥还要令他开心,不枉他还费尽心思给你传信。”
“给我……传信?”
郑来仪一怔,只见杜境宽从袖中摸出一封直呈兵部司的信封,落款正是揽川营。
她面露犹豫,“……这是军报?给我的?”
杜境宽点头:“也不知该说他胆大还是谨慎,知道兵部司军报一律由我拆阅,给你的信贴在军报的背面,我拿到手才发现。”
这种从边镇大营发出,八百里加急送往中央的军情急报,非收信人不得妄拆,倘有闻者告者,皆诛之。
被无数眼睛盯着的叔山梧,竟想起用这样明目张胆的方式传讯给她。
郑来仪展开信笺,只瞥了一眼抬首第一行字,脸上便腾然烧了起来。
「吾念椒椒:别经数月,思何可支。」
恣肆流畅的笔锋一如其人,短短几行文字间却藏着脉脉垂念。叔山梧的信中没有细说他身处险境,在苦寒北境内外交困的难处,只用沉着的口吻让她安心,告诉她“鄙寓均安,可释远念”。
落款是简单的二字:梧郎。
郑来仪的视线落到信笺的角落,那里用黑色的笔描着一株骨节秀丽的山胡椒。是只有他们之间才懂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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