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攻入建康时的那种兴奋已经不会再有了至于长安……长安是个大喜大悲之地,他在那里踌躇满志,也在那里得到了锥心一击,他现在不敢想长安了而洛阳,洛阳是在梦里得到的清醒时已经不记得洛阳的样貌。
李勖心里边忽然空得发慌。
龙门,他大概是可以越过去的只是在化龙的半途,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尾搁浅的鱼。
他是个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的人他的亲人朋友和爱人都是阿纨。李勖明白自己为什么发慌了搁浅的鱼渴望水,她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的水源,他必须立刻过到她身边,只有她能救他的命。
李勖抿着干裂的嘴唇,焦躁地往中军大帐而去。
四野像是漫了一层水银,铁血营盘在银色的波涛中浮荡,李勖走得口干舌燥,脚步凌乱。他没注意到,天上一轮明月始终辉映着他,已经温柔地在他干燥的肌肤上披了一层轻纱。
“阿纨!”
还没到中门,他已经急不可耐地喊了出来,他少年老成,二十出头时也不曾有这般的毛躁。
“阿纨!”
他继续呼唤她,“阿纨,我想你了!”他一把撩开厚重的毡门,还没来得及张开双臂,一大一小已经结结实实地撞入了他的怀抱。
“阿父!呜呜呜……阿父!阿父抱抱!”
潮湿的眼泪缓了他的急渴,是谁在叫他阿父
李勖愣住了他被这句话施了定身术,一动都动弹不得。
这一切都太像是一场梦,他害怕稍微一动,梦就醒了
迎面而来的拥抱一下子填满了他空荡荡的心,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无数血管在那里缠绕、合并,胸腔正在重新长出一颗鲜活的心脏。“砰砰!”“砰砰!”李勖听见自己耳膜上有涛涛的血流之声,疼痛和声音都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他气血翻涌,不能自已,耳畔的血流声终于歇落时,他听见纨妹哽咽的提醒,“阿兄,你傻了孩儿回来了咱们的孩儿回来了!”
李勖猛地抱住他的一大一小,他的心和他的命。
灵奴还是头一次看见,无所不能的阿父哭了阿父低沉的哭声像是经霜的画角,听得他的眼泪也吧嗒吧嗒直掉。他又发现,阿父的头发也落了一层银霜。
“阿父阿母,我错了我再也不偷着往外跑了!”
“阿父,你……你也抱疼我了!”
“李勖!你松开,别没轻没重的……哎!……”
李勖欢喜疯了他抱着他的一大一小不撒手,亲亲这个亲亲那个将这个扛起来、那个抛起来,弄得中军大帐里天怒人怨,鸡飞狗跳。
纨妹的大眼睛肿成了核桃,灵奴的小脸蛋皲成了山药,他自己的嗓子哑成了一头驴,笑起来嗯昂嗯昂,十分难听。
嗯昂嗯昂的犟驴非要抱着他的一大一小到野地里看月亮,那一大一小不解风情,双双在他的披风里发出了鼾声。
他就这么看了一夜,直到东方既白,辽远山河在曙色里露出崭新的轮廓。
……
永安九年九月,李勖灭魏,扫清残余割据,统一南北,于长安称帝,定国号为“夏”,改元“天和”,大赦天下。
温衡,徐凌,上官云,卢锋,卢镝,祖坤,褚恭……这些大功臣的名字皆被百姓熟知,他们的传奇也被说书人编成了一段段故事,在茶肆酒楼里演绎。
皇后的阿兄和阿弟为了推让“淮南王”的封号,彼此争得不可开交。最后,阿弟没有争过阿兄,成为新朝唯一的异姓王,王爵世袭罔替。
这些故事当中,最令人们津津乐道的还是当今太子,这位太子的传奇之处不仅仅是起死回生那么简单,更与皇帝陛下灭魏息息相关。
据说,当年的李军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