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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如天上月 夜雪湖山 85493 字 1个月前

一开口说的却是“阿瑾呀,你可看到外孙了”韶音愕然这才知道,父亲不知不觉间已经越来越糊涂了。

糊涂的谢太傅连女儿都认不出来,却认得灵奴,偶尔清醒时便会给外孙讲《左传》,兴致再高些就讲《尚书》。

灵奴把《左传》当故事听,听得聚精会神,问题也格外多,直到谢太傅累得口干舌燥,靠在隐囊上瞌睡过去,他还意犹未尽。《尚书》就全然是另一种情形,谢太傅才清一清嗓子,说上一句“咱们今天说一说大禹谟”,灵奴的眼珠已经在屋里屋外转了好几圈。

谢太傅自己讲得眉飞色舞,许久才发现外孙没了动静,一低头,只见颏下一把长须已经被编成了胡人的麻花小辫,最底下还缀了一颗湿乎乎的桃核。灵奴嘴角沾着桃汁,抿着小嘴憋笑,黑眼珠贼亮亮的,与他阿母小时候一模一样。

“顽劣小儿与你阿父一样不文!”谢太傅一边用锦帕给他擦脸,一边佯装生气地训斥。

灵奴一点都不怕他,笑嘻嘻地顶嘴:“才不是我阿母说了,阿父文武双全,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谢太傅“哼”了一声,手里解着胡子,老调重弹:“外祖父问你灵奴是与你阿父更好,还是与你阿母更好”

“阿母!”灵奴毫不犹豫,答得极为响亮,又额外奉上一个锦上添花的答案:“灵奴与外祖和舅父们最亲,大母、三叔和小姑母都是外人,不亲!”

谢太傅老怀甚慰,听得呵呵直笑,晚膳都能多进一些。

灵奴从高眠斋出来,照例还会去西府。

这孩子的人缘比他阿父和阿母都好得多,阖府上下没有不喜欢他的人,荆氏更是极疼爱这个没有血缘的继孙,一日看不见就要念叨,若是两日看不见,那必得遣仆妇到东府去打听,生怕灵奴寒着热着。

四娘和李勉也喜欢这个小侄儿一见他过去就围着他逗,问他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连赵氏对他也冷不下脸。

韶音当年是如何对豹儿的,赵氏心里边不是不介意,也不想对灵奴太亲近,免得教旁人以为她攀附讨好。可想归想,一见到灵奴虎头虎脑的模样,赵氏的手就忍不住张开,想要抱抱他。

她每次抱灵奴都要上下掂量几回,之后大惊小怪地与荆氏道:“呀,这孩子怎么又沉了,才四岁,看着好像比人家五六岁长得都大!”

荆氏乐得合不拢嘴,喜孜孜道:“这孩子像他阿父,模样、性情,哪哪都像,一看就是我们李家人!”

有时候觑着保母和阿筠几个不在身边,荆氏便会低声问灵奴:“乖孙儿你与阿母更好,还是与阿父更好”

“阿父!灵奴与阿父最好!”灵奴依旧是半点不带犹豫,答得脆生生的。

有次荆氏又接着问了一句,“灵奴是与大母更亲,还是与你外祖父更亲”

原以为这孩子会继续甜嘴哄人,岂料他眨巴着眼睛半晌都不回答,忽而指着一旁的豹儿问:“大母更疼爱灵奴,还是更疼爱阿兄”

荆氏当时被问得一愣,事后忍不住与四娘嘀咕:“这孩子可了不得,才多大就这么鬼机灵,他阿父和阿母的心眼可是一点都没白费,全教他长去了!”

灵奴回到房中将这些事一五一十说给韶音听,末了还要背着手,老神在在地点评一句,“他们可真幼稚,总问这样无趣的问题,我都答烦了。”

这孩子近来惯常如此,一逮着阿母就叽里咕噜地竹筒倒豆子,白日里又瞧见什么趣事了,谁又说了好笑的话了……通通讲给阿母听。

韶音开始还觉得有趣,听多了之后,忽然察觉出一个问题:这孩子一整天东奔西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俨然成了个八面玲珑的小滑头,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做日课了!

“李杲,我问你这些天的日课你可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