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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临春阙 长安小郎君 87866 字 1个月前

李煦想来好笑,摇了摇头,挥手遣开了宫人,仍独自踏了进去。只是才刚穿过前殿转去廊道,不防双膝就被什么东西一撞,力道不大,但低头看时,倒是一惊:

“六郎?”

这团小东西被反弹在地,揉着脑袋满口哼唧,还不及看清来人。李煦哭笑不得,忙去将孩子抱起来,便有一串脚步惶然而至,接着便是扑通跪地之声:

“妾不知圣驾降临,妾万死!”

美人纪氏吓得脸色煞白,瞥眼皇帝怀中的孩子,更则浑身发僵。李煦目光垂下,见她只着素罗衣衫,头上简单发髻,一无金玉之饰,若不细看,只当是寻常宫婢。

“无事。”李煦淡淡一笑,未将孩子放下,却是腾出一手,将她从地上扶起,“这孩子调皮至此,素日真是辛苦你了。”

纪美人受宠若惊,忙又退开一步,欠身行礼,便伸开双臂,小心道:“陛下将六郎交给妾吧,他越发重了,恐怕伤了圣体。”

李煦点点头,仍不送去,道:“是有些重,看来虽不好好吃饭,却也吃得不少,比阿衡小的时候壮实多了。”抬手刮了下六郎的鼻子,又道:“这都是你娘的功劳。”

孩子已认出面前是谁,不解言辞,也未知惧怕,又咯咯笑起来,更向李煦怀里钻。

纪美人见状羞惭低头,将双手收了回来,“六郎天资愚钝,比不得几位兄长,到如今快四岁了,妾只见他吃喝顽皮上颇有本事,一首诗也不会背。”

李煦仍逗着孩子,似未经心,又过了半晌才叫保母将孩子带下去更衣,转对纪氏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陪朕走走。”

纪美人自然应承,随在李煦身后,一直走到了后廊。暖日和风,帝妃凭栏,已见啼莺舞燕的融融光景,又到一年春好处。

“六郎有你这样的母亲,怎会是天资愚钝?”

李煦骤然回应她先前的话,纪美人只觉意外,仰望天颜,又觉心中惴惴,“妾妄言,请陛下责罚。”

李煦回眸看她,朗声一笑,道:“你是在清筠身边长大的,她的人,永远不会背叛朕,你也证明给朕看了,不是么?”

纪美人心中一紧,缓缓摇了摇头,不知说什么。

李煦继续道:“你受赵学士所托,暗中查明周氏和李元珍的勾连,又怕朕不信,只托付丁仁成叫朕设防。李元珍谋反,绵延两朝,朕是蓄力以待,断无松懈,可周氏,朕果是失察。可朕待她不薄,封她的儿子为王,将后宫交给她,让她的兄长管辖京兆,却……”

言到难处,李煦不禁沉声一叹,片刻却问道:“你与清筠情如姊妹,是不是早就知道,李元珍年少时就钟情于她?那她呢?她心里也有李元珍么?”

纪美人眼中早是晶莹一片,“惠文皇后是深爱陛下的。”

“那她……又为何能将你轻巧地送到朕的身边?”李煦的声息亦已颤抖,不忍又不信,万般无措,已全无天子至尊的模样。

纪美人深深吸了口气,俯身跪倒:“妾暗查之际,见过一个年老的掖庭宫人,她是李元珍的母亲,贞德皇后的侍女。她说,周氏原是贞德皇后生前就选定的儿媳,只是李元珍不愿,反叫周氏接近陛下。妾猜想,李元珍是想让周氏取代惠文皇后,他才好得逞。可陛下与惠文皇后情深,他未能如愿。于是周氏便与李元珍成了怨偶,才会在陛下行动之时,趁机谋害太子,又因赵学士发觉,索性都推到李元珍头上。”

看似语不相关,可李煦已渐渐平静下来,听她言辞铮铮,全不似体态柔弱,心中感到几分慰藉,将她扶了起来,“朕知道,清筠是一个好皇后,你,也很好。她喜欢红衣,曾为宫中风尚,宫人争相效仿,以求朕一幸,可你就算与她亲近,也从不凭风望宠。”

纪美人含泪一笑,稍一低头便有双泪洒落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