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1 / 1)

“臣遵旨,多谢陛下,”柳正又说道:“此案从头至尾皆是冯大人主持操办,还请陛下重赏。”

皇帝换了个坐姿,上身微前倾:“冯爱卿有些本事,朕记下了。”

大理寺之后,各衙门也陆续上奏政事。沈持一一听着,该他说话的时候他就说两句,言谈举止与往日无异,看起来丝毫不为裴牧之事烦忧。

曹慈时不时睇过来一眼,心道:裴牧是头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本相爷要一个个折了你的门生故旧,慢慢来,哼,总有你急的那一日。

他急不可耐地暗暗物色下一个目标。

……

当日早朝之后,沈持依旧是上书房忙完挪到户部接着忙,入夜迈出门时头顶已是月色皎皎,他掸了掸衣袖上的墨汁味儿,正要朝家中走去,却险些和立在阴影处的一人撞了个顶头:“……裴大……兄?”

来人未着官服,身上一袭半旧的襕衫显得略寒酸,颀长的身形带着失意的萧瑟,正是裴牧,他对着沈持鞠了一躬:“沈相,在下是来辞行的。”

他被贬为陕西府眉县县令,明日就要启程赴任。

沈持凝神打量他片刻,笑了:“哟,裴兄不会是来向在下讨送别诗的吧?”

裴牧也笑了笑:“不敢不敢,早听闻沈相不大喜好作诗。”

玩笑一过,沈持说道:“这次的事云里雾里,我如今也瞧不真切,故而不敢为你说话。”

“相爷若为在下进言,”裴牧苦笑道:“非但不能保在下,还会被人诟病有结党之嫌,惹来更多的麻烦。”

“相爷自保的同时也是保了在下。”

他非常通透,心知这次的祸事,从康平公主之女赵央前来京兆府递诉状那一刻起就开始了他若不接,会被御史弹劾懒政德不配位,接了,依律例判,得罪皇家,要是谄媚天子,将公主的嫁妆判给她,又会被百姓戳着脊梁骨骂他,甚至被言官堵着骂……

总之,他难逃此劫,从未想过让沈持捞他。

沈持很欣赏他的清明,不再多提,只问他:“此去眉县有什么打算?”眉县,陕西府,嗯,他今日还翻过陕西府多年前的案比籍册。

裴牧回道:“饥推谷食,煖课蚕桑,秉公执政,牧自会竭力护一方百姓安定。”这句话他以淡淡的音调说出来,却隐有一股气壮山河的士子风骨。

沈持听了点点头,打心眼里更器重他,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朴实无华的话:“我知道,你会做到的。”

裴牧喉中凝噎,又对他深深一揖:“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重见,请沈相珍重。”

“珍重。”沈持摆摆手:“回去收拾包袱吧。”

裴牧转身疾步而去。

沈持轻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得无以言说,闷闷地继续往家中走去。

到了竹节胡同口,一把胡须似的东西甩到了他脸上,惊得沈持左躲右闪,直到听到一声“沈富贵”才定住身形,一把揪住那柄还在他眼前晃动的拂尘:“邱道长,啊不,师父。”

不知那阵风把邱长风吹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