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沈滑头。
正一筹莫展时,跟随他的太监李梦看到主子看着棋盘的脸色不好,还不断给他使眼色,瞬间知晓这盘棋有问题,他当即凑上去从主子手里接茶盏,端过来时身子不经意往前一倾,手一个不稳茶盏没拿稳,茶水飞溅出来泼洒到了康玄的官服上,胸前、腰上淋湿好大一片……
“哟,”李梦见自己“失手”了,陪着笑脸道:“奴才该死,康大人,奴才这就服侍您去更衣。”
为免君前失仪,康玄和雍王对视一眼,无奈地说道:“殿下稍后,臣片刻就来。”
等康玄离席后,赵王的视线粘在棋盘的黑子上,俄而笑着跟雍王搭讪:“皇弟这盘棋走下得好,下得妙,对了,何不请画师来,将今日对弈之状画于纸上存留?”
雍王听了他的话,神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变,心中一凉,知道赌输了。他此刻后悔不已,真不该听康玄的,仓促之下行此险招。可本来胜算极大,怎么会在只剩三五步棋时功败垂成呢,他在心中万分扼腕,那么一瞬间是心灰意冷的难道这是天意,他没有太子命吗?
雍王下意识地看了眼沈持,眼神之中五分询问,五分埋怨……知道是他发觉的。
沈持负手而立,眸中一片清明。
众人听赵王话里有话,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重又朝棋盘看去,一下子也看出雍王的意图来了,都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局棋要是下完还了得!
说不定雍王摇身一变就成太子了。
然而看赵王这架势,必搅了雍王的好事不可。
其他皇子在惶惶之后又深深地松了口气。
有小太监听不懂他们话里话外的挖坑,争着献殷勤道:“是,奴才这就去请画师来。”
跑着找画师去了。
请画师的事惊动了皇帝,他问:“是什么光景要请画师作画?”
那小太监迷糊地说道:“赵王殿下说雍王殿下的棋下得实在是太好了,要请画师去画下此情此景,以存留后世……”
皇子下棋的画流传给后世……
皇帝无意中想起从前看过的一幅画,叫什么《重屏会棋图》,是这幅画吧……棋盘之上,南唐中主的黑子呈北斗七星状,斗柄正对着他……萧敏脸色大变:“走,朕也去一观。”
他重新来到东宫,众人见皇帝又来了,都不约而同地瞥一眼雍王,有为他捏一把汗的,也有打算落井下石看笑话的……
这时候康玄已更衣完毕,回到席位一看皇帝在场,眼眸微微一震,拈棋子的手都颤颤巍巍起来。
而雍王再次看见他父皇来观棋,脸色煞白,不过很快他又淡定自若,但他两根手指夹着一枚黑子迟迟未落下。
沈持在想:他是继续落子成北斗七星呢还是故意失误一子打消造势的心思呢……
他很想知晓。
皇帝也算深谙棋艺,他一看黑白棋子的布局,什么都明白了,却说道:“继续下,他们都等着看呢。”
见不得人的心思被戳穿,康玄不敢再继续下去,他揉了揉眼睛,倚老卖老说道:“唉,老了,不中用喽,陛下,臣说眼花就眼花了……恐不能陪雍王殿下尽兴……”
说完,他起身立于一旁,佝偻着腰,再无之前老当益壮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