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跟着礼部尚书康玄,此人八十七岁了, 他以前身兼赵王的老师,大约十多年皇帝念其年事已高, 恩准他不上朝在家中颐养天年,一般只有礼部有不得了的大事才会惊动他,平日里都是侍郎李叔怀执掌礼部一应大小事宜。
是以沈持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但之前从未见过面,这是头一次。
康玄见过皇帝之后没有当即入座,而是先走到沈持面前,他如此高龄竟步履稳当,眼眸清明地打量他一眼,执礼道:“早听说沈相年少俊美,却没想到是这般瑰丽不俗。”
“多谢康大人夸赞,”沈持起身还礼,也恭维了康玄两句:“在下曾闻康大人仕途五十载,为人为政从来都是正道直行,钦佩不已,只恨没有机会当面请教……”
说话的时候,国子祭酒邹子溪和侍读学士薛溆到了,加上随后进来的四位皇子,人齐了。
“朕一时起兴,”皇帝的话打断了两位皇子的思绪,冷不丁灌入耳中:“在后天的殿试,考天下士子之前,想先考考皇儿们的功课,”他看着沈持等人说道:“于是请你们进宫一趟,诸位爱卿辛劳。”
沈持与曹慈对视一眼,齐声道:“陛下言重了,能与格外殿下切磋学问是臣的荣幸。”
君臣寒暄之后,皇帝对皇子们说道:“你们写一幅字来让朕和老师们看看,”他看了眼右手边的几位大臣:“就写两句春景的诗来吧。”
语毕,皇子们应了声“是”,太监们端着笔墨纸砚送到七位皇子后宫嫔妃共诞育十位皇子,大皇子被遣去边关监军,三皇子、七皇子早夭,跟前,恭请他们赐墨宝。
顷刻,东宫的书房里飘着墨香。
皇子们端起笔,略思索片刻,郑重在宣纸上写下一两行字,有人写“春江水暖鸭先知”这句,也有人写“万紫千红总是春”……反正,写哪句诗不要紧,主要看各人在书法上有没有下功夫苦练。
片刻后,皇子们纷纷搁下笔,将写好的字摊在面前等待晾干。
皇帝则与沈持等人说道:“你们都瞧瞧,他们有没有用功?”
太监们取来托盘,将皇子们的墨宝放上去,托着依次从皇帝面前经过,再来到沈持他们面前,赵王萧承稷的字端方矜贵,雍王的字是瘦体,十皇子萧福满的字则是矮矮的,扁扁的,肥壮豪放的,其余四位皇子的字也各有特色……
皇帝看了后最先点评道:“赵王的字最像样子,颇见功力,雍王的字过于瘦了,如树梢挂蛇,福满的字活似石压□□……”
众人听到“石压□□”这四个字,都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又观摩一遍萧福满的字,又扁又肥又矮,可不像一块石头压到了□□身上嘛,还怪形象的。
被人嘲笑,萧福满满不在乎地摸着脑瓜笑了一笑。
沈持望了他一眼,打算为自己的学生说点儿什么找补下场子。
“十殿下才六周岁,”还没等他开口呢,右丞相曹慈就说道:“他才学了几天字啊,臣观十殿下的运笔,不出三年便能练出一手好字,陛下勿忧。”
他的话叫众人一愕:“……”
怪哉,右丞相曹慈帮十殿下说话了?!出身卑微的郑德妃之子竟入了他的眼?
这边大臣们讶异,那边周淑妃听了心里堵得慌:她原本把曹慈作为依仗,期望他扶持她儿子雍王的,可这个老狐狸对她们母子竟没那么死心塌地,这不,开始明晃晃地对郑德妃母子示好了……
皇帝则神色未动,只顺着曹慈的话说道:“是啊,朕本来让冯遂冯爱卿当书侍来教福满写字的,谁知冯爱卿也忙。”
他说着瞧了沈持一眼:“冯爱卿快回京了吧?”算起来冯遂去杭州府有半个来月了。
“回陛下,”沈持说道:“大理寺说冯大人已在路上,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