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 她把那件鼠背灰的短衫套在身上, 低头弯腰转了一圈问他:“像不像只大灰耗子?”
沈持笑得声音很大:“你别说, 猛一看还真像耗子成精变成了标致的女郎。”
“你穿更像, ”史玉皎哼了声, 脱下就往沈持身上套,他不敢反抗,生怕磕着碰着她,等歪歪扭扭挎上,看着他滑稽的模样,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我觉得真可以给你裁一身哟……”
沈持脱下来重新披到她身上:“也就夫人驾驭得住这料子这色儿,我就不献丑了。”
“阿池,”史玉皎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眼说道:“给你做两身鸦青色的常服吧?”
平日里上朝上值穿绯色的朝服,衬出威严贵气,休沐时穿鸦青色,是另一种神清骨秀之姿, 岂不好。
沈持随口应道:“好,你看着做……”话未说完, 外头有人嚷嚷:“沈相爷,下官要见沈相爷……”
好像是有人上门闹事。
沈持起身出来, 跟着他一块儿出来的赵蟾桂飞快跑到门外看了看,回来报信:“是监察御史文序, 他似乎喝了些酒,醉醺醺的……”
本朝的监察御史是御史台最低微的八品小官。
沈持略皱了下眉头:监察御史文序?
御史台的官员常常走极端,要么刚正不阿是纯臣,要么又疯又颠,成日里挑毛病咬人,跟疯狗一样,这个管聃就是后者。直跟他不对付,时常在朝堂上同他唱反调,没少攻讦他。
至于监察御史文序,看着架势不是个纯臣,说不定和管聃臭味相投,是来找他麻烦的。
他不便出面,于是吩咐赵蟾桂:“去问问他找我做什么?”
赵蟾桂会意,出来说道:“敢问文大人找我家相爷做什么?”
“下官……就想问问他,”文序大着舌头说道:“哪个冯遂看上去就是个干巴巴的邋遢老头儿,没有一点儿富贵相,相爷怎么就上赶着提携他呢?”
“下官也曾高中二甲头名,到如今也在八品官的位子上熬油似的熬了快三十年,你怎么不瞧瞧下官,对,都怪下官两袖清风家贫拿不出值钱的礼孝敬……”
“瞧瞧这沈府气……”他本来要说沈家如何气派,突然想起这不过是座二进院的宅子,与沈持的官阶比起来过于寒酸,忙打个酒嗝把后半句话咽下去了。
赵蟾桂回怼道:“冯大人年少时也是个风神俊朗的模样,他在会宁县殚精竭虑多年,是个百姓赞许的好官,比起矫揉造作,絮烦多事的京官,还是冯大人看着顺眼。”没指名道姓说文序长得贼眉鼠眼的算他厚道。
“更何况,圣上亲自点冯大人为皇子侍书,人家那是有真本事才来毛遂自荐的,文大人除了资历,还有其他拿得出手的吗?”
文序半醉半清醒地高声叫道:“你懂什么,下官要见沈相爷,要见沈……”
沈持在院子里听到了,心道:原来是来找他要官的,不见。
然而文序在沈家门口骂骂咧咧,胡搅蛮缠,任凭赵蟾桂怎么劝都不走。
不少人循声前来围观。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胡同口缓缓驶入,是观月楼的夏灵,据说她也是来求见沈持的。夏花魁生得俏丽如初绽的桃花,杏脸桃腮,削肩柳腰,莲步轻移时,恍如飞燕正舞,是个可京城里头再找不着第二个的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