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将士都吃过饭进帐就寝,她才去驿站找沈持。
夜里周遭幽静,凉风习习,让人忽然觉得就这么一转眼到了八月初,已是叶黄,荷残,秋半了。沈持在油灯下给朝廷写奏折,说这里的事务料理完毕,正在回京的路上云云……写到疲倦时出来转转,竟然到了半夜时分,夜色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天边轰隆一声炸雷,他都被震得心神一颤。
史玉皎拿着披风出来寻他:“夜里凉了,快回屋吧。”
沈持披上披风:“要是下一场大雨就好了。”
他音落,豆大的雨点忽然砸到了眉毛上,激得他面瘫:“是不是下雨了?”
史玉皎把手伸出来,雨点争先恐后地落到她的手掌上,洇湿一片:“下雨了!”
从未如此期盼过雨。
雨如倾盆而下,把他们浇透了。
虽是夜里,但城中的百姓听到下雨声都睡意全无,从屋里冲出来,高喊:“下雨了,下雨了……”
今年的秋播有望了。能播种,来年就有收成,他们又将回到鸡鸣男耕,暮归女炊,忙碌却又有盼头的时光。
他们欢喜地跪在雨里,哭着拜谢上天的恩德。
天地间,雨越发茫茫一片。
史玉皎一把将沈持拽回去:“走,喝杯酒暖暖身,庆祝甘霖降下。”
向驿站要了一壶酒,在炉子上温了,两人对坐饮酒,“怎么从齐州走得这样匆忙?”史玉皎这才问了他一句。
雨声密集,声音出她口入他耳。
“出了点意外,”沈持说道:“孔及指使尤凤杀我,”他少见地失神说道:“李虎的军师王有仁为救我搭上了性命。”王秀才本来很憧憬去昆明府生活的。
史玉皎陡然紧张:“……孔及、尤凤?”
沈持点点头:“是孔及抓了尤凤的家眷,胁迫他干的。”
史玉皎苦笑:“沈大人是怎么把孔及给得罪了?”
“济南府牵扯了一桩旧案,”沈持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简略地说道:“涉及庄王、二皇子殿下,没想到这么多年,被我歪打正着给揪出来了。”
他在心里说道:萧承钧蹦跶完了。
没戏了。
所有的物证、人证,他这次一窝端了带回京城。
史玉皎没有往详细里问,二人喝了两杯黄酒,都有些睡意,伴着雨声,洗漱就寝去了。
不过当晚她睡得很轻,屋外一有动静她都要醒来听清楚了再重新睡下,生怕孔及派人来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