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沈持赔礼道歉,当晚他好好读兵书,一口气学了四五页,能背诵下来。沈持很满意,当晚睡了个好觉。
次日清晨,他和往常一样去留署上值,路上碰到杜不寒,杜父母官手里捧着一支金黄的稻穗,一支饱满的粟米,见了沈持笑眯眯地道:“别说,这里的土还挺旺庄稼的,沈大人你瞧瞧,这长势多喜人啊。”
丰收在即。
这季是戍军家眷在此地屯田的第一次收粮,对于鹤州府来说是件极重要的事情。年熟岁丰,市井兴旺,是每地的父母官做梦都想要的治下的盛景。
沈持向远处的稻田望去,入眼的是黄澄澄的稻浪,散发出金子般的质感,微风吹过,似有稻香扑鼻:“看来今年百姓能过个宽裕年了。”朝廷给鹤州府免税赋徭役两年,丰收既成,又无租赋,是多好的年景。
“只是……沈大人,”杜不寒又凝住眉头,担忧地说道:“不会打仗吧?”
“收庄稼这阵子,千万别开战。”大理段氏上回在沈持手里吃了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扑到鹤州来报仇。
沈持说道:“杜大人勿忧,以史将军的兵力,守得住鹤州府。”
“只是本官还想举办秋尝大典,”杜不寒说道:“打起仗来多扫兴。”
春禳秋尝说的是古代在春耕秋收两个时节举办祭祖和品尝新打下来的粮食的祭祀习俗,本朝仪式简化,比如说秋尝就是择个吉日找个山脚摆放些瓜果粮食烧个香而已。
然终究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①”,鹤州府把这次的秋尝看得很重,他早早遣人堪祭祀台,并亲自选定吉日,只等那一日举行大典,祈祷来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也有告诉当地子民,鹤州虽偏远,但日月所照,以后皆为朝廷的土地,宣示昭朝天威之意。
“话说回来,大理段氏在鹤州府的卧榻之侧,”沈持说道:“终究是个隐患,本官多日来一直在想,如何长长久久地拔除这个毒瘤。”
“哦,”杜不寒眼睛一闪:“沈大人想到对策了?”
“并没有万全之策,”沈持说道:“只能一个法子一个法子试试,问问杜大人,原鹤州府的百姓之中,有几家商行?如今他们还在经商吗?”
他问的是鹤州府还在大理段氏治下的时候有哪些知名商行,要想让大理段氏快速吃完老本的办法,沈持左思右想,还得着落在商人身上。
问及这个事情,杜不寒如数家珍:“张家原是做名贵布料的,徐家做金银首饰,还有秦家经营香料……眼下他们还在做生意,只是做的很小,没以前的生意大了……”
“他们先前是从北地贩运东西,卖到鸭池城给贵族们享用的……”
“本官听说,我朝设立鹤州府后啊,这几家不去那边做生意了,鸭池城内这些东西短缺,价格飞涨,贵族们抱怨不已呢。”
段氏家族不少爱好奢靡的,因而出入鸭池城的行商中丝绸商、珠宝商以及各种香料商格外受欢迎。
沈持脑中激灵一下:“杜大人,何不让他们照旧跟鸭池城做生意?”
杜不寒不解:“沈大人,这是何意呀?”
“大理段氏眼下手中只有鸭池城了,”沈持说道:“没有其他地方给他们缴纳税赋,银子从何而来?不过吃祖上留给他们的府库里的老本罢了,本官帮他们吃快一些。”
杜不寒笑道:“是本官愚笨了。”
“这是个法子,让他们挥金如土掏空府库,而后不攻自败,想打仗也打不起来喽。”
沈持:“在下打的算盘全被杜大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