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适宜的场合,突然对施愿吐露视作不堪的软肋——可身边耐心倾听,没有一丝不耐神色的施愿,又赋予了支持他说下去的足够勇气。
“我要没日没夜的工作,去承担他们的治病开销,要被不停吸血,还要忍受他们的嘲笑。”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人生好像一团烂泥。”
“幸好,幸好遇到了你。”
“愿愿,谢谢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往后的余生,我都想要好好陪伴你。”
卸除一切的伪装矫饰,他看向施愿的目光,映衬着点点诚挚的湿润。
“好啊,我等着你。”
没有过多犹豫,施愿一口答应下来。在进入手术等待室前夕,她温柔地牵着路嘉易因着难为情蜷缩起来的手指,用另一只手替他抚平病号服的褶皱。
又似乎,想要抚平他所有不为人知的伤痕。
……
躺在手术台上,不为人知的药剂混合着麻醉喷雾,被路嘉易一起吸入气管。
他感到意识沉重,很快坠入无边的未知之中。
而那个被他信任依赖,满心憧憬着彼此以后的人,在几分钟以后,身穿手术服,面戴口罩,和相同打扮的黎闻烈一前一后,从旁边医生专用的通道,走进了这个被无影灯照亮的房间。
这台手术前半部分不需要真正的医疗人员参与。
空荡荡的手术室内,唯有替他们办事的两位医生和施愿、黎闻烈面对而立。
“施小姐,三少。”
他们打完招呼,又使用仪器确定过路嘉易的情况,随即说道,“他已经失去意识了。”
黎闻烈微微点头:“确定药剂发挥作用了吗?那就开始吧。”
头顶的光亮炽盛,仿佛一切阴暗与污秽都无所遁形。
在救死扶伤的空间里,做着却是相反的行为,面孔陷在医用口罩下的施愿久久没有出声。
她沉默站立着,目光注视旁边的高科仪器上显示着的,有关路嘉易的各项特征,在某样她看不懂的数据呈曲线下滑之后,医生尝试唤出双目紧闭的青年的名字:“路嘉易,能听见吗?”
呼吸罩下的嘴唇动了动,紧接着熟悉的眼睛骤然睁开,把施愿唬得气息一顿。
被唤到姓名的路嘉易的视线直直向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动不动。
施愿才发现,那瞳孔的边缘全然涣散开来。
人类的科技,总是在她难以想象的领域里,进步到不可思议。
医生唤醒了轻微麻醉和吐真两重状态下的青年,先是简单地询问了几个问题。
路嘉易回答得极为流畅,没有情感起伏的声音就像是一台仿真机器。
其中一位医生为此恭维道:“看来前头放松他的精神,让他解除心理防备的工作,施小姐做得很好,否则药剂产生作用后,还得松弛一会儿,患者的大脑才会彻底放弃抵抗。”
联想到自己前面为了令路嘉易配合说出真话,而做出的种种虚伪许诺,施愿越发面无表情。
确定奏效,两位医生退远,自动离开能够听见对话声音的范围。
“施愿、黎闻烈还有黎向衡的视频截图,你都已经删除了,没有备份,是吗?”
辅助使用吐真剂的医生提前交代过,有什么问题要尽量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就算说到自身的名字也要用全称,施愿总觉路嘉易仿佛能通过涣散的目光看见自己,询问时条件反射转开脸去。
没过几秒,路嘉易的声音响起:“全部删掉,才能取信。”
取信于谁,不言而喻。
她有她的计划,路嘉易也有路嘉易的盘算,这点施愿心知肚明。
她和黎闻烈交换过眼神,明确了路嘉易的手上没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