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从未有过一刻的犹豫和畏惧,独独这时,站在善景宫外,他竟莫名有一丝的迟疑。
如今之事,他在脑海中演练过了无数次,时至今日一切真的发生之时,他仿佛已经平静,仿佛司空寻常,心中竟然一点激荡也没有。
直到这时候,他心里突然有些怯退。
江煜看着宫门,禁军退开,恭敬地让开路来,而在善景宫紧闭的宫门之后,江煜知道,他如今的妻子,就在里头。
江煜站了一会儿,才吩咐人打开宫门,走进去。
善景宫内,范书雯不过几日,已经消瘦了许多。
范书雯虽然不屑于内宅手段,但是对权力之争并不迟钝。
宫里此番种种怪异,只怕发生了大事。
其实范书雯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是她不愿意去那么想。
她认识的安王,她认识的江煜,不是那样的人啊……
宫女慌慌张张进来:“王妃!王、王妃……”
范书雯回神:“怎么了?”
宫女跪在地上,以头触地,恭敬至极:“王妃、安王爷……安王爷来了……”
范书雯有一瞬的失神。
早前两日她非常激动高兴,想立马见到江煜,但是这几日消磨下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越想越心惊,她甚至怀疑江煜还活着的消息是不是假的,或者说……她有时候居然残忍地希望那是假的。
范书雯坐在凳子上没有动,直到江煜走了进来。
门口照进来映着雪的浅光被男子的身影遮挡住,范书雯的视线暗了一瞬,有一刹那她兀地呼吸不畅,于是下意识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站起来,便看清了来人。
“书雯……”江煜在门口止住了步子,哑声开口。
范书雯刚才心中有诸多疑虑甚至防备,但是听见他喊她名字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不会的……
失而复得的时候,人的巨大喜悦常常来自于之前失去时的巨大痛苦。
失去的时候越是痛苦,复得的时候感受到的喜悦就越是强烈。
这时候,强烈的喜悦淹没了范书雯,什么疑虑不解、防备不安通通都不见了,她兀地动身,朝着江煜的怀中扑了过去。
江煜愣了愣,下意识张开手臂,将她接住。
两副身躯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一副被殿内暖炉烘烤的温暖,一副被殿外风雪侵染的冰凉。
此刻却像冰与火,彼此交融。
范书雯几乎是哭着道:“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范书雯又是哭又是笑。
江煜只抱着她,喉结滚动,任由她的眼泪糊在他胸口。
他没说话。
等范书雯哭了会儿,他才低声开口:“进去吧,我从外头进来,身上寒气重,别冷着你。”
范书雯慢慢止了哭,低头默默擦眼泪。
她‘嗯’了声,低头朝暖炉那边走,没有抬头看他。
江煜看了她一眼,默声跟着她一道过去。
等坐下,范书雯仍旧没有看他,低着头,声音很低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煜默了默,到底没说谎:“有好几日了……”
范书雯:“……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江煜沉默,半刻:“我有些事要处理。”
“……”范书雯沉默。
回到寿阳,他有什么要紧事,让他连看她一眼、告诉她他还活着的时间都没有?
前段时日的煎熬痛苦和刚才冲击她的巨大喜悦慢慢平复下来,那些终究无法忽略的疑点又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