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若如此服用媚药, 必定会因被催情过多而死, 不仅折磨至极, 还死得屈辱不堪。
此法也唯有这疯子能想得出……
沈夜雪跟随着心颤了几瞬, 绝非同情傅昀远的遭遇, 而是诧然于离声的残忍无心。
下令后未作分毫停留,似乎已然宣判了这位宰相的死期, 离声从然走出偏屋之外, 面容万分淡然。
正是这淡漠无痕的神色,令她无所适从。
幸而他唯对她情之所钟,唯对她倾尽毕生温柔。
傅昀远也知此言何意, 怒睁起双目,青筋暴跳而起,怒然大喝着:“你们杀了我!杀了我!”
然无论作何喊叫, 亦唤不回那道身影的些微仁慈,此落魄宰相失神高喝, 欲将所有仇怨都倾注至其身上。
“叶清殊!我咒你身名俱灭,一世难生欢喜, 所求皆不成!”
怒喊声徘徊于一方狭小偏屋里, 若青烟游荡至庭院上空, 化作缕缕深沉怨恨,缠得人心底发凉。
沈夜雪随其步调来到后院,遥望府内下人个个被捆绑, 跪于游廊旁,视死如归般等待着诛杀之令。
一随从恭敬行上, 朝离声抱拳,正声禀报:“陛下,傅大人的几名妾室,与相府内的大小侍婢皆在此了。”
“退下吧。”
离声扯唇翛然而笑,不紧不慢地从侍从的剑鞘中抽出一把长剑,饶有兴致般缓慢走近,剑锋于地面掠过寒光。
听见身后有轮椅声靠近,离声未曾回首,深知来者是沈钦,冷声道着话:“花月坊已易主,你留于此地已无用处,还不快走?”
瞥望这彼时对她还有几许恩情之人,她像是最后一回待其敬重,俯身郑重行上一番礼数。
“山高水长,公子有缘再会。”
于此已被下了逐客令,再于相府留着便是抗旨不遵了。
沈钦忽作苦笑,精心培育的花月坊已落他人之手,他苦心策划大半生,到头来一无所得。
好在最终归落之处是那清丽女子,如此亦是他心愿所至。
只是以此般卑微之态被旁的男子夺去而赠,他心有不甘,却无力还手。
此孤寂背影自行滚着椅轮缓缓走远,拐入府门外一角,而后消逝不见。
公子如同带着夕日余晖渐行渐远,暮色降临,却再望不见晨光熹微之景。
离声手执银剑,步步沉冷向前,引得庭中家眷连连发颤。
有几人啜泣不断,口中喃喃央求,不住地于磕得头破血流。
“请陛下恕罪,我等皆是无辜之人,对大人所做之事一无所知,陛下……”
“无辜?当初可有人觉得家父无辜?”离声听罢漠然轻笑,笑声阴沉,宛若多年沉寂之下的恨意终在此刻爆发。
“可有人觉得……叶氏九族无辜?”
随后一剑一剑斩落而下,血溅四处,霎时染红旁侧游廊。
惨叫与哀嚎声充斥着整个府邸,所见之处满是殷红。
偶有几只昏鸦飞过,歇脚于枝头便再未飞走。
沈夜雪静然伫立,凝望着面前清影杀红了眼。
一剑斩下其中一人的头颅,再一剑刺穿下一人的心脏,他仿佛是从黄泉来的恶鬼,势必是要带上一些人走回深渊。
无尘锦袍染尽了血渍,他似也不在意,于寂冷下宣泄着堆积已久的愤恨,无人可阻,无人可劝。
眸中身影越发狠厉,四周痛哭声渐轻,相府溢满了无望,她沉默而观,未想劝阻,只觉了却其长久埋于深处的执念也罢,便放任他沾血无数了。
大抵是过了二三时辰,她已是瞧累了,就倚于一棵槐树下,神情悠哉惬意,昏昏欲睡着,就听见长剑落地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