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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霖的四肢一点点僵硬。

他忽然想起了那幼猫似的孩童,被他掐住脖颈浸入水中的画面。

那是他的七皇弟,惠妃的儿子,也是……眼前之人的亲人。

死在他手中。

谢尘安淡淡道:“陛下到底是怎样的人,想必您心知肚明。”

一个真正清风朗月之人,又怎会幼年弑弟,战败杀妻。

而他,不过是用了最低劣的手段,一点点勾出他藏在心底的恶。

譬如饭食,譬如日常用的熏香。

那些令人暴躁易怒、情绪无常的毒,早已渗透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协理六宫的惠妃,就是最好的帮手。

谢尘安不再看他,拂了拂袖角,转身离开。

“你究竟是什么人!”

嘶吼声传来。

或许是人之将死,顾行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许多旧事。

他忽地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脸颊扭曲地抖动起来。

多年前,他曾听说宋家小女儿根本不是病逝的,而是跟人私奔,跑到了大燕。

一个私奔女而已,侮辱门楣,宋家当她已死,实在是正常。

可顾行霖偏偏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他亲手溺亡七皇弟不久之后。

惠妃性情大变,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甚至不愿让人带走七皇子的尸身安葬。

她一直坚持七皇子是被人杀害的,要求父皇严查。

昔日温柔可人的枕边人变得不依不饶、歇斯底里,父皇渐渐丧失了耐性,不愿踏足青玄宫。

他听命父皇命令去劝说惠妃,毕竟昔日惠妃待他极好,不小心听到惠妃抱着七皇子自言自语。

“……我早该知道,天家无情,是我错了,是我害死了你……”

他站在屋外,听她反反复复说了许久,丧失耐心,刚要推门而入。

忽然听到女子声音凄婉:“当初那人不顾女子清誉带着云溪离去,而如今你这般狠心不愿还我们郯儿一个真相……天下皇家都一般,谁又会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女子?”

什么叫天下皇家都一般?

这天下,还能有几个皇家?

那时他权当她是在说疯话,而如今许多细节串联在一起,竟叫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惠妃复宠,他性情大变,苍狼军横空而出……

这背后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动大齐灭亡。

谢家跟皇室没有仇,区区一个宋家,也远远无法同皇室抗衡。

可若是宋家小女儿当时是与一个身份尊贵的大燕皇族私奔的呢?

甚至于那个人……就是大燕的皇帝!

顾行霖眸子里放出恶毒的光,声音嘶哑,盯着那道不远处的背影,如同垂死的兽类:“是你!!你没死,你没死——”

谢尘安的脚步停顿片刻,地牢森然的光映在他的背影上。

顾行霖怨毒的咒骂声从身后传来:“她早就知道你是燕帝!一对奸夫**,叛国之贼!她有什么脸面对她爹!面对我皇祖母!”

谢尘安去而复返。

他脚步极轻,黢黑的眸中倒映着火光,宛如幽冥地府爬上来的恶鬼。

他定定看着他:“她从来不知道我的身份,她替亡齐和亲,乃大义之举,你也配玷污她的名声?”

似是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嫌恶,谢尘安转身,大步离去。

许久之后。

灯火枯败,架子上的废帝蓬头垢面,似乎已经没有呼吸。

一道极轻的脚步声停留在他面前,来人满目凄惶,捂着嘴不叫自己哭出声来。

侍卫压低声音说:“只能给你通融一刻钟,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