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完完整整的撤离,就连暗桩都不会留。
关子轩帮着李长安收拾东西,只是看上去有点蔫蔫的,李长安也不知道关子轩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他此时已是自顾不暇,没有细问。
他那天晚上实在病的太重,记忆模糊,那晚的事对他来说如同一场幻梦,他不知道谢白衣什么时候来的,又何时离去的,那应该就是梦吧。大概只有梦才会这么没头没尾。
但如果真是梦,为什么又会那么真实?
梦里,他曾吻了他师父。
关子轩见李长安收拾着包裹,忽然怔怔发起愣来,道:“长安师兄,你在想什么呢?”
李长安反应过来,无声笑了笑。
他说不清自己对谢白衣是个什么感情,师徒有一点,父子也有一点,异样的暧昧情愫似乎也有一些,他本该恨的,恨他没有教完飞花三十六剑最后一式,恨他说了太多将来与以后,又扔剑就走留他一人在这世间。
但他见了谢白衣,望向他嘴唇,燃烧在骨血里的最本能的反应,竟是吻上去。
那种感情刻骨到李长安甚至不能给他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李长安喃喃道:“我要搞不懂我自己了。”
关子轩想起褚裕,道:“我也搞不懂我自己。”
收拾完东西,两人一起出去,外面,车队已经排布整齐,只待出发。归云山庄这一走,桃花谷外就彻底没了门派驻扎,更显得一片黄沙荒凉无比,那个茶摊也已空了,茶摊里笑意盈盈地坐着晃秋千的女孩子再也不会回来,只剩酒旗空扬。
此番苍凉景象,任谁看了都免不了心中悲凉。关子轩道:“各大门派的暗桩都撤了,江湖跟桃花谷的恩怨也算了结,这一走,怕是此生再不会回来了。”
李长安平静地望向桃花谷的方向,淡淡“嗯”了一声。在他所看向的地方,有数千兵器组成的一柄巨剑,插在桃花村中间的空地上。
他是在桃花谷内住最久的人,按理说感情也该更深,但关子轩此时偏头看他,却看不见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波动,仍是淡淡的样子,忍不住心道,长安师兄果然还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李长安平静道:“走吧。”
说完,转身离去。
然后关子轩很快便意识到自己错了。
走到那个废弃茶摊的时候,李长安忽然停了下来,垂眸看着身边一株半死不活的桃花树苗。
那桃花树苗也不知是谁种下的,此时叶子都已衰黄,在裹着黄沙的风中瑟瑟发抖。
良久,李长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竟是一根用红绳串起的平安扣。
李长安下马,把那红绳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系在树苗之上,圆形的玉制扣子就靠着树干。
关子轩奇道:“长安师兄,此为何意?”
李长安已然翻身上了马,头也不回往前走去,声音顺着风传过来:“保平安。”
回了归云山庄,小弟子们都说长安师兄没变,又好似变了,总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依然在校场教小师弟们练剑,在藏书楼里看书,在竹林边的亭子琢磨剑法,表面上完全没变。
但变了的是,他偶尔会一个人剑舞起来,也不知道在与谁对剑,在剑归墟旁边发呆,月圆之时,会带着酒纵身翻上屋顶,对着月亮一个人喝酒。右手腕子上,依旧紧紧戴着那一根红绳。
他也闭口不提桃花谷与桃花仙,更不提谢夭。
就好像那是他人生中一个过客,而雁过从来不留痕。
谢夭养好了伤,从桃花谷的客房搬出来,搬回桃夭殿。褚裕帮着他收拾屋子。
客房住了两三个月,本以为东西很多,收拾起来却发现没几件,不过几身换洗衣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