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谢启直勾勾盯着闻绛,好一会儿后动了动嘴唇,他似乎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过话,开口时嗓音听着有些沙哑,第一句问:“他们逼你来的?”
闻绛为谢家众人的身家性命做担保:“我自愿来的。”
谢启依旧看着闻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这话,闻绛的神情从容,任他随便观察,所见之处无任何细小的伤口,显然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于是谢启空荡荡的胸口里,一堆死灰里又燃烧起一簇火苗来,火苗摇摇曳曳,他忽然像被烫到一样倏地移开视线,第二句问:“你吃点什么吗?”
闻绛便说:“我们吃苹果吧。”
“行。”谢启即刻应道,边说边站起来:”坐会儿吧。”
谢启自觉地去厨房洗水果,他路过时按了开关,客厅里的灯就也跟着亮了,屋子里重新变得亮堂,好像一并驱散了某种隐形的旧灰尘。
只需一点光亮,两句交谈,一些普通的走路,拿东西,开水龙头的响声,原本阴森冷寂的宅邸,就又变成了活人住的地方。
人们在谈话前总爱摆点水果茶点,闻绛也很自觉地当了客人,他把旁边沙发的抱枕拿过来抱怀里,等着谢启把水果盘端出来,谢启把苹果切成了小份,将果盘放到茶几上后坐到闻绛旁边。
短暂的忙碌和独处帮谢启理清了部分乱糟糟的头绪,突然到来的会面阻碍了他打磨出一些正式的“漂亮话”,他和闻绛又彼此沉默了一小会儿,谢启看着闻绛拿走一块苹果,忽然轻声开口:“对不起。”
苹果咬一口脆生生的,溢出来的汁水甘冽清甜,闻绛眨了下眼睛,把果块咽下肚后实话实说道:“用不着道歉,我又没有困扰。”
他又补充说:“真觉得困扰,我当下就拒绝你了。”
不然他们先前哪会就“牵手”啊,“帮忙”啊之类的问题产生摩擦,谢启跟着回忆起那些现在想来全是阴差阳错的旧事,他很轻的笑了一声,似乎觉得眼睛有点痒,边用手揉了下边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这是在说公馆那天。
谢启在俩人刚开始相处时会一视同仁的跟闻绛暴露自己的少爷脾气,后来就越来越收敛,大吵大闹,踹翻东西之类的行为基本绝迹,结果那天一朝回到解放前,更别提当时的理直气壮,皆成了一场荒唐,谢启自知为时已晚,现在问了也白问,又没办法不去想,只能反复揉了两下发涩的眼睛。
闻绛倒是对此有截然不同的看法,谢启和他对视,只从闻绛眼里看到一种理所当然:“没有。”
怎么会被吓到呢,根本没有半缕风是冲着自己来的,一场暴动下来,连头发估计都没掉一根,他过去没怕过谢启,现在也没理由怕。
闻绛说的坦荡,谢启又被对方烫了一下,他移开视线,再度沉默了会儿,揉得眼角越来越红,又一次说:“对不起。”
“我凶你了,对不起啊。”
这么说了后,他就感觉那股压在身上的重负,好像骤然卸去了大半,谢启这才慢半拍的醒悟过来,原来他一定要再见一次闻绛,最想问最想说的,也就是这个了。
只是现在真说出口了,谢启刚感到些轻松,又开始觉得胸口被堵住,他揉了半天眼睛,发现只会把手指肚给揉湿,差点被自己气笑,忍不住想,这是在做什么。
从醒来到现在,他就像一口枯死的井,再挤不出任何水分,现在见到了闻绛,那水流就好像又自发的从地表深处,身体内里涌了出来,它漫过胸腔,让那里又涩又涨,又在闻绛的注视里继续向上,将谢启的躯壳填满,最终因为不知道该奔往何处,只好尝试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谢启干脆用双手揉了把脸,在喜欢的人面前这样,总有些说不出的尴尬和丢人,闻绛瞧着谢启有些苦恼的将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