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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能听到、触碰到的, 便是自己的话音与身体。只是他一但开口, 再轻微的声音也会化作叠叠回声传出, 里面夹杂的灵气震荡让青年头晕目眩、近乎无法站稳。

以神识试探,结果还要更可怕些。非但探不到这金钟内部的边际, 返还的灵气还让郁青灵台都动荡起来。

几次尝试之后,他用力闭上眼睛, 知道自己怕是不可能逃出了。

郁青牙关紧咬, 压住心头的翻涌的情绪, 缓缓坐了下来, 闭目运转功法。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否离开, 离开后又会面对什么。

只是继续尝试显然无用,静坐时胡思乱想更是可怕,多少人的心魔便是这么出来的?——与其如此,不如用些其他事物错开心思。

只是……

告诫自己再多,心神也依然偏了一刻。

郁青短暂地琢磨:“那人抓我,总有目的。是觉得我修为这么低, 手上却有如此好东西, 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机缘吗?……若是这样,他们怕是不会轻易放我离开。好在乾坤袋依然在手, 到时候随机应变, 总有出路。”

这念头后,他眉尖用力地压了压, 到底沉入灵气运转当中。

过了十个大周天,二十个小周天。

有微光落在郁青脚边, 接着,光芒越来越高、越来越明亮。他的下身、腰部、胸膛一点点落入光线当中,最后,连下巴也被照亮。

这个时候,郁青的意识已经收拢了。但他并未睁眼,依然是一副沉浸于修行、对外界变化一无所觉的状态。沉寂已久的神识却悄然开始试探,像是一条细细的、谨慎的小蛇,最先只是伏在自己脚边,静等良久,觉得似乎安然了,这才缓缓往外游走。

许多糟糕的可能性在郁青心头打转。自己可能被送到某处囚牢,也可能根本就是刑房。还有比这更差的一种结果,自己的道体莫名又被发现。并非所有人都是和九思一样的君子,往后的日子兴许生不如死。

真是这样的话——郁青心想——我活不好,总得再拖些人下水的。

然而,神识反馈过来的场景让郁青愣在当场。

他双眼蓦然睁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切。入目的桌椅梁柱,门外窗边的青山绿树,还有萦绕在空气中的、浓郁而充盈的灵气,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自己似乎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郁青的手指有细微的颤抖。

他沉默地、心绪繁乱地看着这一切,人依然坐在原本的地方,没有起身的意思。不远处,屈珪看了他良久,终于松出一口气。

他旁边,万千钧其实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可他见识毕竟更广一些,那“陈修士”似是认命了,便屈珪笑一笑,说:“我便讲,你前头就是太小心了。人已经到了天一宗的低头,莫是还能跑吗?”

屈珪听着这话,吐出一口气,也跟着笑了,轻声解释:“会长,我原先是觉得,万一天一宗要此人是来做客,可咱们将人绑了。虽是情急之下,却也不算妥当。”

“那你现在能安心了?”万千钧道,“那些前去提人的弟子都没什么意见,也就是你,一直提心吊胆。”

“是我见识少了。”屈珪叹道。

两人讲话并没有避开郁青的意思,后者很轻易便分辨出:“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九思要找我。”

他更是沉默,心头乱糟糟的,此前的所有思绪都成了一片空荡。茫茫然中,唯独剩下一个念头:

“所以,九思悬赏风露云英,只是想要骗我出现、将我抓住吗?”

心思转出来,郁青又哑然。

当真论起这些,他才是更早开始欺骗的一个,似乎没有指责旁人的资格。

不过技不如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