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地安眠。你瞧,这一片白墙乌瓦都是南朝的富商过来置下的私宅。他们在建康城连十里秦淮都不敢冶游,倒是会跑这地方享受。这夜夜笙歌,丝竹绕耳,真真叫人乐不思蜀。”
——这话明显是故意说给他们听,嘲讽他们无能,丢了大片风水宝地的。
沈盈缺不为所动,犹自托着腮帮,凭窗眺望风景。
周时予却气得够呛,靠着指头在袖子底下掐捏小臂,才勉强忍住不和那人吵起来。谁知从船上下来,还有更气的事在等着他——
“什么叫不允许带随从?我们郡主金尊玉贵,每次出门从来都是前呼后拥,奴仆成众的,今日只带我一个,已经是极大的委屈,你们居然还想叫我也叫住,究竟安的什么心?可是不把我大乾的贵人放在眼里?!”
周时予跳脚一顿骂,干瘦的脸颊憋得通红,活像一根快要爆炸的炮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拦在他面前的两个羯人士兵仍旧高高昂着下巴,态度强硬地道:“奉五殿下命,只准一人通过,闲杂人等速速回避,否则就地杖杀!”
“你!”周时予气得鼻孔喷火。
胖管事还在旁边掩嘴偷笑,阴阳怪气地挖苦:“登船之前我就说了,殿下只允许郡主一人进苑,公公便是去了,也会被护卫拦下,你偏不听,非要挤上来,现在好了吧。”
周时予火气更盛,甩着拂尘就要给他脑袋来一下。
沈盈缺赶紧道:“算了,人家屋檐下,闹起来我们可讨不到什么好好。还是听他们的,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这如何使得?”周时予抵死不从,“奴婢出门前答应过少主公,要寸步不离地跟着郡主。若是让他知道,奴婢眼睁睁看着您一个人进了拓跋小儿的虎狼窝,什么都没做,少主公非扒了奴婢的皮不可!”
“那你就打算眼睁睁看着那朵即将到手的十二因缘莲,就这样飞了吗?”沈盈缺板起面孔。
“这……”周时予挤着脸,一副牙疼的模样。
沈盈缺“噗嗤”一笑,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压声宽慰道:“放心吧,槐序和夷则已经潜入苑内,听候吩咐,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立马就会现身救我出去。况且我手里还藏有袖/弩,备足了箭矢,腰包里也塞满了邱大夫为我准备的各种毒/粉药丸,足以在关键时刻自救保命。今日一切计划都准备万全,不会有任何闪失。你就安心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周时予脸上仍有迟疑,可到底扭不过她,拱了拱手,道:“郡主保重。”便一步三回头地随那位胖管事登船离去。
沈盈缺站在岸边,和他挥手告别,等到他身影缩成豆子大小,才理了理衣裳,踅身准备进苑,却不妨前面骤然横来一只手,再次挡住她的去路。
“眼下南北双方正处在战事焦灼之际,五殿下和郡主又都是身份尊贵之人,轻易磕碰不得。为确保二位的平安,还请郡主先随奴婢移步至旁边的小花厅,由奴婢为您搜身。”
声音狡黠兴奋,又夹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怨毒t?。
正是拓跋夔身边的贴身女护卫,烛伊。
第113章 洛阳行(六)
于是沈盈缺的袖/弩和毒/粉药丸,全都被烛伊没收了。
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烛伊当着她的面,将她弩内藏着的箭/矢全都抽出来,一根根折成两半,还拿石头把袖/弩也“梆梆”砸得七零八落。
断裂的弩/臂被烛伊恶狠狠地踢到沈盈缺脚下,她的脸也跟着凑到沈盈缺面前。
即便隔着面纱,即便光线昏暗,沈盈缺依旧能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狰狞的表情,面肌抽搐得宛如毒蛇在皮下游走。
“别想动什么歪脑筋。我们殿下最讨厌你这种自作聪明的女人!等着吧,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