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一阵焦急的喊声,是夷则,他应是被她适才的尖叫吓到,特特跑来询问情况了。
沈盈缺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扬声若无其事道:“我无事,你去歇吧,有需要我再喊你。”
夷则迟疑了片刻,道:“好。”轻声退了下去。
营帐内外重归寂静,只剩零星几点虫鸣,在如墨夜色中遥映穹顶上忽闪忽暗的繁星。
沈盈缺重新躺回行军榻上,拉起被头,将脸埋入其中。人已逐渐平静下来,心脏却仍旧为适才梦中所见,而“噗噗”惊跳不已。
太不可思议了。
原以为自己前世从高楼上跃入火海,还能重新返回人间,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却不想在这之前,她居然还曾活过一世,比她记得的这两世都要跌宕起伏,也更加令人揪心。而她眼下之所以还能在这里呼吸,远离那些伤害,都是萧妄用自己的性命替她求来的……
想起梦境最后孑然倒在雪地中的身影,她的心狠狠抽疼,像被人用力拧了一把。
真是的!
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也不告诉她?要不是这铃铛带她回去看了所有真相,他莫不是打算瞒她一辈子?倘若这辈子她还是不肯信任他,还要同他分道扬镳,他岂不是要……
沈盈缺用力摇了摇脑袋,急切地将那可怕的想法抛诸脑后。
只是现在该怎么办?
天禧帝和萧意卿从第一世开始,就没打算让萧妄好过,这一世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当初他们从权力顶峰退下来,还能将萧妄折腾成那样,这一世他们手里尚还握有大乾最高实权,岂不是要变本加厉?
还有萧妄身上的毒。
居然是七情谶?
她曾经中过的七情谶?
怎么可能,症状明明完全不一样,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他又是从哪里中的这毒?该如何解?难不成也是跟她前世听说的那样,需要那朵生长在羯人王庭里的十二因缘莲?
下次见到他,且得好好问个清楚。
可他现在人又在哪儿?
若是正在谋划攻打哪座城池,却得知颂惜君被抓,事情就麻烦了。且得想个法子告知他,自己已经在搭救颂惜君的路上,让他专心做自己的事,莫要分心。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前两世他能成功收复北方失地,可不代表这一世他也能轻松做到。
只是找不到他人,她又该怎么给他送信?
望着小窗外泠泠洒进来的纯白月光,沈盈缺轻声叹了口气。
*
而同一时刻,琅琊大营。
萧妄负手立在主帅营帐小窗前,也在眺望同一轮明月。
这已经是大军抵达琅琊的第三个夜晚。
从京口到南阳再到琅琊,这一路可并不好走——
他虽是重生之人,比旁人多了两世的人生经验,也曾两次取得北伐的胜利,但也因为t?这样的经验实在太过招摇,这一世重生之后,除了对那丫头的情,他其实并不太记得战事和朝堂方面的事。上次没能料到三吴一带爆发的疫病,也是因为如此。
是以今生这场北伐,于他而言仍旧是一次全新的挑战,他半点不可掉以轻心。
但好在,他还记得他那位皇帝堂兄的品行,深谙他的做派,知道他此番特特强调让他务必先打下洛阳,必然没安好心,故而出征前,他特意做了两手准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部分人马随他一道,谨遵圣命,向西北进发,佯装征讨洛阳;
另一部分则由他二舅父颂庆年率领,于淮河与泗水的交界处与他们分兵,乘船往北至下邳,再徒步继续往北行军至琅琊,驻扎待命。
琅琊以北便是大片连绵不断的沂蒙山区,地势甚高,道路也起伏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