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属你们咎由自取,与王爷何干?”
荀皇后笑了笑,捻着花觚里的花盏,不置可否道:“我好歹也教养过你一场,看在你愿意帮序良另择一处埋骨之地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比刀剑更可怕的是鬼神,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秋贵妃和吴兴王的下场还不够警示你吗?”
——感情正炽又如何?有长辈恩情又如何?一旦利益相悖,哪怕是同床共枕二十余年的爱侣、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亲生骨血,照样能说舍就舍,尤其是这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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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完荀皇后话,沈盈缺便离开台城,回到覆舟山汤泉行宫。
近来都城内因度田令和瘟疫案而掀起的风波,逐渐趋于平静。士族们要么在激烈的反抗中,被应天军蛮力镇压,彻底分崩离析,再没能力闹事,要么紧跟秋家的步伐,缩起脖子,任由朝廷摆布。
天禧帝一面忙着提拔寒门庶族子弟,填补朝中空缺的职位,一面命人清点国帑军资,筹备北伐一事。
五日后,萧妄就要以主帅的身份,率领大军正式在宣阳门外集结,接受天禧帝检阅,然后挥师北上。
这两日,汤泉行宫上下到处都是婢女兵卒忙进忙出,搬运箱笼行囊的身影。
沈蹊自告奋勇过去帮忙——他如今已得萧妄应允,投入应天军新兵营历练,虽暂时还不会上前线搏杀,但此番北伐也会随军一道出征。
姊弟二人都不在建康,月如是自然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待手头度田令的收尾事宜结束,便也要打道回吴郡。桂媪身上有残,且年事已高,此番北伐又甚为凶险,沈盈缺不好再将她带在身边,便托小姨母将她一道带去吴郡疗养,待一切都尘埃落定,自己再派人将她接回来。
如此一来,要收拾的行李一下又翻了好几倍。
秋姜和白露把自己转成陀螺,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沈盈缺回来的时候,她们正扯着嗓子,在“是昔流芳”里头上蹿下跳地指挥,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法给沈盈缺腾出一丝。
沈盈缺只好以散步为由,去行宫别处消磨时间,原想在离开都城之前,再登一次后园汤泉池边那座异常凸起的平顶小峰,凭栏眺望一下建康日落之景。
却发现萧妄居然也在这。
他还穿着初遇时的那件玄底金线暗绣的圆领长袍,倚坐在同一根围栏上,支腿吹奏洞箫,逗弄几只雪白的玉鸽。箫声悠扬,吹的依旧是那首《出其东门》。
院子正中那棵凤凰树已落完花,只剩一树深碧的窄叶,随着暮风“沙沙”摇晃满枝红笺,在他身上碎开一片斑驳的残阳赤色。他修长的玉指在箫孔上轻盈跃动,一袖皆是狴犴绣纹烁出的粼粼金光。
——大战在即,朝廷内外都忙得脚不沾地,他作为北伐的主帅,自然也不可能得闲,每天不是在书房和人议事,就是在石头城训练兵马,沈盈缺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人。原以为直到出发前,他们应当都不会再打上照面,孰料竟会在这里碰上。
也不知是偶然,还是他知道自己今日进宫,刻意在这里“守株待兔”。
沈盈缺下意识攥紧了手。
“阿珩今日进宫,可有累着?”洞箫声止,萧妄含笑翻下阑干,朝她走来,见她脸色憔悴,眼角泛红,他眉心不由浮起几道折痕,“哭了?谁惹了你,可是废皇后?我这就找她算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着便甩袖往山下去,嘴里一阵念念有词:“姓荀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当初我就该下死手,彻底将他们赶尽杀绝,免得留来留去还留成了祸害。”
“别去!”沈盈缺拉住他,摇头喃喃,“没人找惹我,是山上风大,我叫沙子迷了眼睛。”
萧妄垂眸,又打量了一遍她魂不守舍的模样,眉间的“川”字越来越深,一个字也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