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逐抬起头来,仰望着眼前仿佛通了天的阶梯。

这里,便是金殿了。

内侍昂头朗声报出来客的名头,金殿正面八扇大门齐齐打开,透出殿内隐隐灯光,将一行人引入貌似极乐天堂般的地界。

叶逐与印沛在宫人的引导下落坐于厅内右首,叶逐的座次在印沛之前,恰好可以假借观看歌舞表演的借口一直观察印沛的动向。

叶逐少时也远远地看过一些民间娶妻嫁女,还调皮偷过人家的喜果。不外乎是一台轿子吱吱呀呀从娘家晃悠到婆家,再富裕一些的,丈夫会骑着高头大马去妻子家接亲见岳丈岳母,而后中庭行礼,拜天地父母,夫妻对拜,回后堂祭祖,出来便是新郎的喜宴,新妇端坐后房,等着饮合卺酒挑盖头,再一夜红鸾缠绵恩爱,隔天起来还要再去听训,才算礼成。

叶逐想着,眨了眨眼。

他和风容与一没合过八字,二没媒妁喜帖,更是没行过什么礼喝过什么酒,竟稀里糊涂连洞房之事都做过数次了,属实不合规矩。

叶逐之前都没能想起这一节来,他日日被风容与骂着胡闹骂着不守规矩骂着不成体统,到头来风容与自己也做了这样胡闹的不守规矩的不成体统的事,叶逐竟忘记拿捏成个把柄,逗上风容与几句。

叶逐深觉自己亏了,默默将此事记了下来。

皇家婚事更为繁琐复杂,流程与民间大不相同。皇帝与皇后端坐在最高处,下面就坐着三皇子与长公主,长公主头上没有喜帕盖头,三皇子胸前也没有绸缎簇花。身后还有几位皇子王爷,夏侯瀚也在上作陪,大臣们则在玉阶之下。

几番歌舞表演之后,又有两国使臣站上红毯,大声宣读国书婚书,史官坐在角落奋笔疾书,记录这一万世盛典,皇帝起身向王公爱卿们敬酒,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而后三皇子与长公主站起身来,向皇帝皇后敬献喜酿。

三皇子似乎还是个体己的人,微微弯腰扶了长公主几步,长公主身着长裙,行动不便,微微一笑,向着三皇子道了谢。

皇帝似乎对这对新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样子十分满意,笑呵呵地捋着自己的胡须,一双眼来回打量着。

叶逐暗自将手竖成掌刀,缓缓置于身侧。

大婚之礼行至此处,每个细节都十分妥帖没有意外,眼前已经是最后一礼,若要出事,必然就在这里了。

他看着台上的长公主,分了神注意着身边的印沛。

台阶上却似乎一切顺利,长公主和三皇子一起对帝后二人敬了酒,垂头聆听教诲,而后微微退身,准备行儿臣之礼。

长公主依照中原的习俗,在三皇子的搀扶下缓缓一同跪地,两人将手交叠于额前,口中山呼万岁千岁,垂头三拜九叩。

最后一叩首时,不知是否这一连串动作拖得太久了,长公主头上一枚金簪略有松动,掉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红毯,没发出撞击的声音,长公主低眉看了一眼,轻轻地“哎呀”了一声。

皇帝看出有异,连忙问:“何事?”

三皇子拱了拱手,答道:“并非大事,父皇,只是新妇的金簪掉了一枚。”

皇帝哦了一声,放下心来靠回龙椅,三皇子将簪子拾了起来,双手托给长公主,轻声问:“公主可要本王代为簪上?”

长公主侧头看了看三皇子手中的金簪,被修成柳叶形状的眉毛微微蹙起,倒显出来了几分娇弱之态,她低道:“这簪子大喜之日坠落在地,是否有些不吉利的说法?”

三皇子对婚俗礼仪一概不知,听闻长公主此言只觉得有理,说不定还真有忌讳。

不过眼下又不可能叫了礼部侍郎上前一问,三皇子低头犹豫间,又见长公主对着帝后微微福身,娇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