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免了吧。”夏侯瀚摆摆手,打量了一下风容与的神色:“君攸,你……身体还好吗?”

“已无大碍了。”

夏侯瀚又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今夜你随我进我的府邸,长公主也会前来,一切我会给你安排好。京中局势……也是精彩得很,且不说那位老当益壮的皇叔恪王殿下,几位皇子虽实力根基都上不得台面,但一个个也蠢蠢欲动。”

夏侯瀚放下手,打量了一番风容与,苦笑了一声:“小时候见你诡计多端算人谋心的,我还总说你这些阴谋诡计难登台面,如今入京数年,我也成了说话弯弯绕绕、心中曲曲折折之辈了。”

“殿下能屈能伸。”

“而你竟然也……也被这些阴谋阳谋算计至此,我还以为北越人爽朗干脆,有什么事情脱口直言,大不了来场比武拼个高下,没想到啊,帝王之术,果真厉害。”

风容与沉默不言,片刻之后,瓦片上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俄顷雨势变大,将整个天地砸入一片哗哗啦啦的声响里。

夏侯瀚转头去看厅外的雨,看着竹叶被敲打得七扭八歪,渐渐出了神。

“君攸,少年时你我驰骋疆场,还以为天下就在胯下马蹄之下、手中长枪之中,意气风发把酒对月,自以为浩荡英豪不外如是。经历这许多年才明白,莫说什么英雄,以你我的地位、才能,这一生也不过是旁人的一颗棋子罢了。”夏侯瀚收回视线,对着风容与笑了笑,“恐怕你要徘徊京中一段时日,中原人有个叫‘围棋’的玩意,回头我送与你,闲来比划较量,权当消遣罢。”

从夏侯瀚府邸的密道出来时,子时已过泰半。

风容与见过了夏侯瀚,也见过了长公主,三人秉烛夜谈,商量了许许多多的事,制定了许许多多的计划。

夏侯瀚也当真送了风容与一盒围棋、一本棋谱、一套棋盘。

叶逐在密道之外的拐角处等着风容与,他驾了一辆很小的马车,带着斗笠,打扮得也像个京中车夫的样子,一声不吭地带风容与回到影息阁置办的宅院。

叶逐在京中是有住所的,安排在天朝专门招待外来使臣的客栈里,平日里纷纷扰扰,叶逐自己都不爱去住,更不可能带着风容与去挤那鱼龙混杂的地方。

在风容与没出事之前,叶逐偶尔还会回一两次客栈,撞见迎宾的官儿,那人总是苦着脸求叶逐老实一些不要乱跑,说怕皇帝贵戚召见叶逐会找不到人。但事实上天潢贵胄们也就头两天对叶逐好奇了一番,更没什么召见的理由,那官儿渐渐也习惯了叶逐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是日日烧香祈祷叶逐别闯出什么祸事就好。

叶逐想,现在好了,风容与来了,他有了光明正大不回客栈的理由,而且能和风容与一起挤在宅院里住。

风容与一定是愿意的,就像四年前发现叶逐偷溜进大将军府居住时一样愿意。

这夜聊了太多事情,风容与回到宅院后没有休息,看上去竟然也闲适,自己在厅中摆弄起夏侯瀚送给他的围棋来。

白天的雨下得密集,院子里的积水没来得及清理,晚间的风倒是比白天还和缓,吹动竹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水洗过的月亮白得通透明亮,大是够大,可惜不怎么圆,照得竹席上泛着白光。风容与专心地对着棋谱往棋盘上落子,时不时将棋子拈在指尖细细琢磨,在室内发出极轻的“嗒”、“嗒”的声响。

不知何时院子里响起了悠扬的笛音,和在北越时有一些音色上的区别,风容与的手指顿了顿,似乎笑了一声。

叶逐坐在院子的矮墙上,用两片叠在一起的竹叶当做笛子,吹着婉转悠长的小调,飘荡在夜色里,飘荡在风里,带着不该有的清雅和安然。

他反复吹了两次,终于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