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有工房,有工匠,手下也有瓦匠木匠石匠的,何须找外人?
这不是故意打他的脸吗?
他是钟主簿的侄子,年纪跟陆典史差不多,却没有陆典史的能屈能伸,仗着自己叔叔是主簿,平时也挺骄纵的。
他能力不出众,但是在工房却要当头儿,处处压别人一头。
那些多年老书吏都被他压着,敢怒不敢言。
这种底层书吏的矛盾知县老爷是不管的,人家三年一轮,只要别耽误了他的正事儿,至于下面争抢什么利益,他不管。
所以主簿和典史的权力就很大,是下面底层书吏、差役们真正的领头人。
而主簿和典史也是本县几大户角力争抢的职位,有时候争抢太过,几家在外做官的就不得不写信沟通一二,商量个章程出来,各家在竞争考核的基础上轮流上任。
这种大户是族里有正儿八经科举入仕的子弟,自然不是那种只有钱的商户。
当然本朝士农工商,农户、匠户、商户也都是可以科举的,只要有了正儿八经的进士,家族就会慢慢兴旺起来,成为新兴大户。
而那些无以为继的,也会慢慢衰落下去。
比如钟家,现在就是无以为继的局面。
后面虽然有两个年轻秀才,一个举人,但是多年再未出过一个进士,而这名举人已两试不中。
现在他们家那位在外地做知府的大人受案子牵连,已被贬黜为知县,去了穷乡僻壤处。
很自然的原本追捧钟家的人大部分都会散去,重新依附希望更大的陆家。
陆家有两位年轻的知县,还有一位中年知府,形势一片大好。
陆典史虽然没能走科举仕途,但是于缉捕盗匪方面有独特建树,将成阳县治安搞得极好,深受商户和百姓们赞誉,考核定然是优,这位置就稳了。
靠自己坐稳的,即便其他家想轮都轮不走,下一届还是他的。
这个钟典吏早就看好典史的位置,想着下一次轮他,结果现在陆典史坐稳,他家却遭了事儿,被人背后说闲话,他自然不爽。
有事没事他就要挑陆典史两句,今儿陆典史没跟他叔商量就找人来给六房盘什么狗屁火炕,他岂能不挑?
他挑,却不明目张胆地和陆典史做对,只拿下面人开刀找茬儿。
裴长青不知道他们的恩怨,但是他有脑子会猜,当即就知道这是他们内部矛盾,跟自己无关。
他也不得罪人,只不卑不亢道:“您若是有疑问请去找陆典史?草民都是奉命行事。”
钟典吏却又不肯,只挑裴长青的问题,问他师从何人,有什么本事,做过什么工程,你这个火炕怎么设计的,哪里哪里……
裴长青并不都回答,只把设计图拿出来给他看,“钟典吏,大家看过这份营造图,通过了。”
你看谁不满就去找谁发疯,可闭上嘴吧,嗡嗡地影响我们干活儿。
钟典吏又是一声冷嗤,“这什么破图,连字都写不对,这什么火炕,奇形怪状,它能用吗?这谁画的,你们谁画的?”
他扬着图纸朝对面工房喊。
黄典吏倒是不怕他,当初他也是跟钟主簿竞选主簿位的人选呢,“小钟啊,这图纸是裴二郎自己画的,人家没读过书,自学几个字。”
能画成这样简直让人惊艳好吧?
别看你是工房的典吏,你都不行!
裴长青见黄典吏帮他拉走仇恨,就不吭声了,只让瓦匠们快干活儿。
钟典吏又在一边儿挑裴长青不会和泥,黄泥和石灰配比不对等等。
裴长青全都不理,只当他暴躁狂无差别发疯。
这会儿跟随县老爷出去办差的快班衙役们回来,听说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