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说,想送公子衷回国是不可能的,相国有驳回王命的权力。
这点刘枢当然知道,但是驳回也是要走一个复杂的流程的, 需要时间和人力, 那封王命会在九卿之间全部轮过一遍,从下发到封驳少说也要一个多月。眼下高氏人手本来就不够用了,再在这琐事上浪费人员,高傒简直气闷!
昨夜的混乱说明了一切,眼下的情况是:也许汉王想做成什么事是困难的,但若她想捣乱什么事, 那又是很容易的。所谓‘成事不足,坏事有余’。
气的高傒忙了一夜没有意义的事情, 又不得不忙。
“麻烦的不是寡人,该是相国才对。”刘枢似笑非笑的回道。
高傒拉下脸来:“王上还是保重御体,早日拥有王嗣才是。”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郦壬臣,见她一副被折磨惨了的模样:写字的左手腕一圈污青,像是被活活捆了一夜,双目通红,神情恍惚,面色灰白,更像是被狠辣的君王威胁逼问了一顿似的。
汉王行为暴戾,常有夜间杀人的习惯,高傒心下担忧,希望这郦壬臣可别说出去什么高氏的机密才好,回头定要找她问问破绽。
刘枢闲闲道:“相国大夫一定很好奇寡人昨夜明明去了膏粱殿,为何又回来了?”
高傒道:“老臣听闻王上旧疾复发。”
“这只是其一。”刘枢冷笑道:
“相国大夫还是好好去问问你的女儿,昨夜在膏粱殿寝室的香炉里,给寡人掺了什么药?以至于寡人手脚酸软,言语困难,你说,这还怎么叫寡人呆下去?”
高傒面上一僵,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有多意外。
刘枢又加一把火:“至于寡人为何会偏偏在昨夜那么关键的大礼日旧疾复发,就要再问问相国大夫的好儿子了,散骑大夫高封!”
高傒大惊,刘枢的眼神笃定,她绝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相国大夫与其跑来追问寡人为何不撤回送公子衷回国的王命,不如管好自己的家里人。”
刘枢每说一句,高傒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一分,他明白,这一回是自己大意了。在进宫之前,他只想着逼问汉王,完全没想到自家后院会起火,而且汉王貌似比他还清楚自己家事的底细。
高傒的背后泛上一股冷意。
他原本还有准备好的一肚子话要说,但是这一下被汉王打的措手不及,任何话都咽回肚子里了,高傒还是头一次如此仓皇的从宣室殿里出来。
望着高傒蹒跚老迈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刘枢轻轻松了口气,目光悠远,“不会有多久了,这种日子。”
……
打发走高傒,刘枢也不能闲着,但是接下来要做的事,就不方便郦壬臣也在场了。
她看向郦壬臣,许多话在嘴边绕了又绕,最后就只说道:“那么痛,干嘛不用右手写呢?”
郦壬臣抬起笔尖,自然而然道:“臣自小惯用左手。”这问题她曾回答过刘枢的,或许是刘枢忘记了,才又问一遍。
其实刘枢并没有忘记。
她的眼神更加复杂了,“……郦卿的右手……当真不会写字吗?”这话像是压抑着什么才能说出来的一样。
郦壬臣的手一颤,心里莫名一慌,“是……臣的右手确实不会写字。”
刘枢瞟了一眼她案前的竹简,又道:“可寡人看不惯,若剩下的字寡人一定要你用右手写来呢?”
王命难违,在刘枢的注视下,郦壬臣只好把毛笔从左手换到右手,颤颤巍巍的点在竹简上,再三鼓起勇气,却还是不敢下笔,她不敢赌。
“啪嗒”,笔杆掉落在地,郦壬臣转向王座,伏身而拜,“王上恕罪,臣……”
她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从高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