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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已经入夜了, 这座城镇却没有了以往的热闹。恐慌令它陷入死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灯都不敢点亮, 黑漆漆的宛如一座死城。

一座便利店的门前投掷硬币的儿童车还没来得及拔电，在黑洞洞玻璃的映衬下, 儿童车孤单的唱着欢快的童谣，虽然寂静夜色下的童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 刺耳到失真。

巨大的蛇尾缓缓行过街面, 优雅似扭动的裙摆，细密的鳞片如冰蓝色的湖水, 在月光下闪烁魅惑人心的鳞光。

它缓缓收入斑驳的墙面, 收入另一面残垣断壁的废墟，战斗后的硝烟还未彻底从这块土地上燃尽, 只剩一半的大屋还在烟尘中苟延残喘。

缺损的室内陈设, 只余一半的壁炉沙发, 只余一半的屋主画像, 只余一半的听诊器。木地板在残损的边缘不断坠落, 露出的钢筋狰狞着探出头，如扭动的蛇群凝望着夜。

冷蓝的蛇尾在不规则的废石与瓦砾之间缓缓地深入, 仔细地搜索，却在一无所获后攀附蠕动, 如海底鱼类般慢慢收回。

“你是在找我吗？”

询问的语气带着笃定，清越的声线自大屋的一楼传来。游曳的蛇尾停顿了一下，因为那里正是蛇尾主人的视线盲区。

男人主动走出大屋的阴影，他仰起头, 顺着不断向上延伸的蛇尾, 视线落在屋顶的人影。

蓝色的头发扎成了两颗小丸子, 清秀出尘的脸庞，冷色的竖瞳如水下潜藏的猎手，正不含情感的注视下方的男人。

男人在战斗中也并非毫发无损，他的嘴角染上血污，那一抹鲜红让他比平时目中无人的强势姿态多了分吸引人的妖冶，就像粼粼水波下浮沉的海妖，收起利爪时，带着蛊惑过往船只的危险美态。

但他又可以像猫，有独立的准则，喜怒随心，随时会伸出收割生命的利爪。

他站在房下抬起脸看她，五官的阴影被月华的光晕拖得很长，勾抹出浓稠如液雾的阴翳。

“没想到你还有战斗力。”

她的语气没有什么情绪，怒火明显在刚刚的战斗中发泄殆尽了。

“啊。”

他应的很随意，姿态与战斗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嘴角有些擦伤，红晕的血迹就像被人啃吻过一样。

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已经废掉他不止一处肋骨了。

果然，她听到他说：“只是断掉了三根肋骨，脱臼的手臂刚刚也有复位，虽然会影响一些灵活度，但继续战斗的话，还是有些余力的哦。”

靴头在沙地留下清浅的脚印，他旋身踩上冰蓝如玉的蛇尾，如同走上盘旋的楼梯，以一种普通人很难维持的不思议平衡走向屋顶。

那只脚踩上蛇尾的触感好似电流擦过腰椎，蛇尾不适的收缩，却未再做出战斗的动作。

她等他走上来，和她面对面。

“你的人偶浪费掉不少，体力算一算大概也进入极限了吧？而我这边要考虑的东西很多，首当其冲的高额订单执行起来就会造成困扰。”仿佛一部感受不到肋骨断裂疼痛的机器，他甚至能清醒的保持冷静客观分析现今的局势，“再打下去除了消耗彼此，我们很难再分出胜负——所以还是暂时休战吧。”

他抬起他的手掌，提出建议。清冷的夜华将光晕投在男人挺拔的肩膀，袖子下结实的臂膀如精心雕琢的莲藕，连着骨节分明的手都泛着玉光。漆黑柔顺的发丝顺着两鬓垂落衣襟，那张玉容沉入阴影，透着讲和的认真。

伊尔迷说的没错。她确实连动都懒得动了，战斗的欲望与怒火在刚刚已经全部消耗殆尽，再打下去确实对自己不利。

只是气势不能丢，另外还有这无休止的追捕，得在今天打消他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