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是庆幸?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是阿块!他没有失去阿块!他还活着!
“阿块,阿块!”他叫着,一遍遍叫着,叫上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此时此刻他再想不到别的了,可阿块忽然拉着他走到那土堆前,他跪下来,朝那土堆磕了三个响头。那高高的土堆上,那只苍老的灰狼傲然站立,目光中似有欣慰。
它跃下土堆,低低地朝阿块叫了一声,而阿块已泪流满面。他抱着那只狼的脖颈,也低低地叫了一声,这时,那些狼群的亡灵一齐叫起来,那和谐的叫声听起来十分庄严,宛如长鸣的钟列。灰狼轻轻蹭了一下阿块的脸,便消失了,那些狼群也消失了。山谷间只剩下淡淡的白雾在流淌。
孟琅看着这一切,虽然不解,却没有打断。直到母狼消失,他才走到阿块身边,轻轻地搭着他的肩膀,问:“阿块?”
“她唤醒了我。”阿块呆呆地望着土堆,双泪长流,“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这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长大的地方,是我的兄弟姐妹和母亲死去的地方。我是当路,我是狼的孩子,杀我的是吴相,逼我挖去双眼,割去头颅的,也是他!”
第242章 狼孩(一)
他是一匹狼。
他的母亲是狼, 他的兄弟姐妹是狼,因此,他也是狼。他随狼群一起嬉戏, 一起狩猎, 一起生活。时光流转, 四季变幻, 他在狼群中无忧无虑地长大了。忽然,有一天,当他同狼群一起汲水时, 他头一次注意到,自己和同族长得好像不太一样。
他没有锋利的爪子, 没有厚实的皮毛, 没有长长的嘴和锋利的獠牙。他感到困惑, 于是跑去问他年迈的狼母亲:为何同族有的东西我都没有呢?
他的母亲,一头年迈的灰狼,亲昵地舔着他那头又长又密的黑发, 告诉他这无关紧要,他只是一头有点长得不太一样的狼罢了,但他还是狼。
他的母亲已经很老了。在狼群中她是绝无仅有的高寿, 因为她忠心耿耿的孩子比狼群里的任何一头狼都能干。他不仅能像普通的狼那样打猎, 还能爬到树上掏鸟蛋, 潜进水里抓肥鱼。今年冬天, 山中严寒,食物短缺,狼群遭遇着饥饿的威胁, 它们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山下。
狼孩听说过山下。当他还小时,曾目睹哥哥们跑去山下。山下是一块宝地, 那里的食物远比山上丰富。如今他也到了可以下山的年纪,他就随狼群一起下山了。
这时候他发现了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体的用处,他可以悄无声息地打开羊圈的门,让同胞们进去肆意饱餐。有他在,狼群每次下山都收获颇丰,可山下的村民却受不了,在新县令的带领下,他们决心消灭这群作恶多端的狼。
在枫霞岭流窜的这群灰狼一直是当地村民的心头大患。这些该死的畜生吃他们的牲口,踩坏他们的田地,弄得村子不得安宁。它们中最可恶也最可怕的是一个半人半狼的怪物,那家伙有一头拖到地上的黑毛,站起来能有一人高。没有人抓住过它,也没有人看清过它的模样,有人觉得它是妖怪,有人觉得它是狼神。
新上任的县令认为,这东西就是狼,绝不可能是其他什么别的东西。初生牛犊不怕虎,新官上任要灭狼。县令英勇无畏,不怕妖狼,他阵仗颇大,先是让人在山里布下了几百个捕兽夹,又让人在山上到处挖坑设网,可这些陷阱抓到的狼一共还不到十条。
县令很困惑。他上山一看,发现那几百个捕兽夹早被扒出草丛,喂了石头,那些盖在大坑上的枯草,也被扯得干干净净,至于那些掩埋在落叶下的捕兽网,狼的脚印全都精准地避开了它们。
狼群的狡猾激怒了县令,他可不相信什么狼妖狼神的传说,这些畜生既然要跟他对着干,他就要把它们杀个精光。一天清晨,他叫上村子里的所有男人,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