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向聒噪的少年沉默着,用力地擦着剑,眼睛像狼一样亮。秦镇邪问他们明天打算怎么对付那红煞。君稚说,卞庄主打算先派出纸人,找到师傅所在,再引开红煞。他们则趁机去救师傅。
“卞庄主怎么拖住那红煞?”
君稚信服地说:“用符咒。卞庄主说了,他会再画一张雷火四天阙。”
宁神轩。
凉风入轩,烛火微动,沈紫蝶关上窗户。卞高仍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地画着符,卞中流拄杖立在桌边,紧盯着在黄纸上游走的毛笔。画像上的神仙睥睨着他们佝偻的背影。卞高手中的笔微微颤抖着,缓慢地在黄纸上蹒跚,就在符文即将收束之时,那笔尖再也支撑不住,无可挽回地歪向旁边,在黄纸上落下一个大红点。卞高不禁叫了一声,卞中流说:“你太心急了。”
“我怎能不急?明天就要走了,我却只画出一张二天阙!”
卞中流摇头道:“你画不出来的。”
卞高脸色灰败,半晌,他苦涩道:“我知道。”如此短的时间内,画出一张二天阙已十分勉强,更遑论四天阙。可眼下,这是他唯一能拿出手对付那红煞的武器,他别无选择。沈紫蝶默默走过来,给丈夫揉着肩膀。卞高握住她的手,对卞中流道:“爹,您觉得一张二天阙能杀了那女鬼吗?”
卞中流沉默半晌,开口道:“难。”
卞高恨恨道:“她挨了一张雷火四天阙,竟还能抓走顺慈!”
“那是红煞,野道沟又阴气深重,就算受了伤,她也能很快恢复。”
沈紫蝶忧心忡忡地问:“那怎么办?”
卞中流思忖片刻,取来一个木匣。卞高一瞧见里面的符纸,便惊呼道:“天阙符不对,百杀咒?”
“多年前,我研习九天阙时,曾试图以百杀咒融之,无奈画到一半,自觉难以一心二用,只能专心研习天阙符,打算习成之后再画完此符,没想到这一搁置就是几十年。”卞中流轻柔地抚摸着细腻的符纸,眼中流露出怀念,仿佛又看见了过往的峥嵘岁月。
他将它交付给儿子,目光郑重。
“孩儿一定不辱此符。”卞高坚定地说,再度伏身研究。卞中流示意沈紫蝶随自己出去。一出宁神轩,她便忍不住说:“都是我连累了卞家。”
“你何错之有?若不是你,我哪能有两个如此出色的孙儿。”
沈紫蝶哽咽道:“可要不是我,那红煞就不会找到卞家山庄来。爹,老爷要是能画完这符,能杀死那女鬼吗?”
卞中流沉默良久,说:“我也不知道。”
沈紫蝶心痛无比,她知道,卞家今日所受种种折辱,顺慈身陷险境生死未卜,全是她的过错。如今女儿生死未卜,丈夫又要陷入险境,一家老小焦心烂肠,都是因为她她怎么不死在四十年前算了呢!懊悔与自责撕咬着她的心:“不如让我去。那魔头找的是殷家人,不是卞家人”
“说什么傻话?”卞中流厉声道,“什么殷家人卞家人,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一个都不能少。你别瞎想了,去睡吧。”
沈紫蝶含泪望着他,见卞中流毫无转圜之意,只得回去。屋中一片空寂,沈紫蝶跌坐床边,呆呆望着跃动的烛火。
四周的一切都是这么熟悉,转眼间,她在这屋子已度过了四十年光阴。她想起第一次坐在这床上,盖头被身边的男人挑起时的忐忑与期盼,想起在这床上抱着刚出生的女儿的欣喜,想起逗弄着孩子、一脸傻笑的男人,她想起了在卞家度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那些日子欢乐得好似泡沫,盖住了血海深仇的过去。可伤疤终究是遮不住的,当过往被血淋淋地揭开,她的人生再次回到了那个腥风血雨的夜晚。
她终于明白了母亲让她快跑时的眼神,那不是恐惧,而是绝望。是在经历